“那……那怎么办啊?”顾瑜的声音带着哭音。
大女儿怀里的小晨晨似乎也感受到大人的绝望,安静地依偎着。
顾父喘息稍定,浑浊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微光:“对了!我表舅!就是我母亲那边那个远房的表舅,年轻时就进了山里,听说一直在修道,就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先生!我打电话找他!他是自家人,信得过,也好说话!让他上门一趟,他肯定来。”
顾父的话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尾音还没有完全消散,他已经转身,扑向角落里那个老式五斗柜。
顾父翻找着,找到了一本泛黄的牛皮纸通讯录,打开,看到了其中一串电话号码,输入,拨打……
随后他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屏住了呼吸。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段漫长的忙音。
“嘟……”
顾父不信邪,挂断,再次拨打,结果依旧是嘟嘟嘟嘟。
“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这才将视线聚焦到手机屏幕上。
结果却发现,原本应该显示信号格的位置,此刻只有三个字——无服务。
“咱们这区信号一向挺好啊……从来没出过这问题……”
他不甘心,转向一旁同样面色苍白的顾母,“你的手机呢?快给我用用!”
顾母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机。
顾父接过,再次输入号码,按下拨打键。
屏幕依旧显示无服务。
“这不可能!”顾父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惊惶,他看向大女儿,又看向小女儿。
两个女儿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
结果,所有的手机屏幕,都清晰地显示三个字:无服务。
尝试连接wi-Fi,图标灰暗,无法扫描到任何网络。
用家庭座机,听筒里同样是死寂的忙音。
一股无形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客厅里的每一个人。
顾父不甘心,开始执着地寻找信号。
他走到窗边,那里以往信号最好。
他把手机高高举起,贴近玻璃,屏幕上的无服务三个字依旧固执地存在着。
他搬来椅子,站上去,踮起脚尖,几乎将整个身体贴在冰冷的窗面上,手臂伸得笔直。
没有用,任何努力都是徒劳。
窗外,阳光依旧毒辣,刺得他们连眼睛都挣不开,自然无法看到外面是什么情况。
这片炽白的光芒,像一道无形的壁垒,将他们与整个世界彻底隔绝。
话打不出去,网络无法连接,他们就像被困在了孤岛上,所有的希望都被掐灭。
“怎么办……”顾母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无助地绞在一起。
顾父从椅子上下来,步履有些蹒跚,他颓然地摇了摇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茫然。
没办法了,只能祈祷家里的那个东西,早点自己离开吧。
祈祷显然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家里的异常现象开始变本加厉。
小晨晨的玩具失踪的频率更高了。
以前可能一天一次,现在几乎是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少一两件。
而且,不再是简单的找不到。
有时,顾母亲眼看着小晨晨玩完小汽车,亲手帮他收进玩具箱,盖子盖得好好的。
可当她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餐,再回来时,那辆红色的小汽车就会赫然出现在客厅茶几的正中央,或者楼梯的第一个台阶上,甚至有一次,它静静地躺在冰箱的冷藏室里,表面凝结着一层冰冷的水珠。
问小晨晨,孩子只是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说:“不是晨晨拿的,是小姐姐拿走的,她说她也要玩。”
深夜里,厨房的动静不再满足于简单的踱步。
有时会传来碗碟被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的细微碰撞声,清脆却又诡异。
有时是水龙头被拧开的嘎吱声,然后是哗啦啦的水流声,持续十几秒后,又被嘎吱一声关上,只剩下未拧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地落下水珠,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父几次三番被这些声音惊醒,壮着胆子,握着手电筒,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门口。
每一次,都在他伸手推开门的那一刻,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厨房里一切如常,只有那个老式的水龙头,一如既往的滴着水,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徒劳。
空气中,有时会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湿漉漉的寒气。
顾母的睡眠也开始被侵扰。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境光怪陆离,但总有一个共同点。
她感觉自己的床边站了一个人。
那身影模糊不清,笼罩在一层灰暗的雾气中,有时高大,有时矮小。
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那个人影有时会缓缓地伸出手,那只手苍白、浮肿,仿佛在水中浸泡了许久,朝着她的脸颊探来,似乎想要触摸她。
她多次在深夜惊醒,冷汗浸湿了睡衣。
而就在她惊醒的瞬间,耳边似乎总能捕捉到一种声音。
那是小孩光脚踩在湿漉漉地板上的啪嗒声,那声音从幽深的走廊由远及近,不紧不慢,最终,准确地停留在她卧室的门外,然后……
一切归于沉寂,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顾瑜的精神也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她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敢在夜晚去卫生间,每晚都必须紧紧挨着姐姐才能勉强入睡。
但即便在姐姐身边,她也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宁。
她总感觉有人在贴着她的耳朵窃窃私语,那声音极细、极轻。
听不清具体内容,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恶意。
或者,在即将入睡的朦胧间,会听到一阵细细的、若有若无的笑声。
那笑声空灵而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瞬间就能将她惊出一身冷汗,睡意全无。
而大女儿努力维持着家庭的正常运转。
她料理家务,准备三餐,安抚父母和妹妹,照顾年幼的儿子。
但她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无处不在,如芒在背。
当她低头洗菜时,总觉得后颈处有冰冷的视线扫过。
当她整理房间时,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