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顾玲听完,眼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但这次,里面更多了一种被欺骗、被辜负的失望和鄙夷。
“高斌,我真是错看你了!”
她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决绝,“没想到你不仅自作多情,心理龌龊,还想撺掇我弟弟去干违法犯罪的事!你太让我恶心了!”
说完,她没再给高斌任何机会,甚至没再多看他那惨不忍睹的脸一眼,猛地转身,打开家门,然后砰的一声巨响,将高斌连同门外这荒唐而冰冷的一切,彻底隔绝。
楼道里恢复了死寂。
声控灯因为长时间的安静,终于暗了下去。
黑暗中,只剩下高斌粗重的喘息声,和脸上、身上无处不在的、尖锐的疼痛。
几秒钟后,灯光再次亮起。是顾陌走过去,故意用力跺了跺脚。
他走到失魂落魄的高斌面前,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委屈和惊恐,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小人得志的讥讽笑容。
他凑近高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
“姐夫,现在看清楚了吗?有我姐这样的老婆,是你的福气,她今天能打你,明天就能去打天下,可惜你不懂惜福,居然出轨养小三。”
说完,他拍了拍高斌的肩膀,动作轻佻,仿佛在拍掉什么灰尘,然后吹着口哨,也进屋了,同样将高斌关在了门外。
顾陌进屋后,看见顾玲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神有些发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正在厨房忙碌的黄姐背影上。
顾陌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贴心弟弟的模样,凑到顾玲身边坐下,声音压低,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姐,你……你不会真因为姐夫那莫名其妙的猜忌,就打算辞了黄姐吧?这可不行啊,黄姐在咱家干了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姐夫他妈那边也对她信任有加,你要是真把她辞退了,还得罪了婆婆呢。”
顾陌话锋一转,又说道:“更何况黄姐也没做错什么呀?不就是多说了姐夫几句吗?那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姐夫自己心里有鬼,看谁都像贼,我们可不能跟着他胡闹,寒了老人的心啊。”
他这番话,看似在替黄姐说话,实则句句都在提醒顾玲。
黄姐是高母的人,动不得。
高斌的指控是莫名其妙、心里有鬼。
她要把顾玲对高斌本就所剩无几的信任,再彻底踩上几脚。
顾玲揉了揉眉心,没有立刻回答。
就在客厅陷入一种微妙沉默的时候。
“砰!”
一声巨响,家门被猛地从外面撞开!力道之大,让门板狠狠砸在后面的墙壁上,又弹了回去。
客厅里的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颤,齐齐朝门口望去。
只见高斌的样子比刚才更加凄惨,如同一个血人般,踉跄着扑了进来!
他西装破烂,沾满了污渍和暗红色的血迹,脸上、手上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还在汩汩往外冒着血。他的头发凌乱,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瞳孔放大,仿佛刚刚从地狱爬回来。
他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直接向前扑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他抬起头,看向顾玲和顾陌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缺氧,声音嘶哑变形。
“救……救我!快救我!有、有人要杀我!杀我啊——!”
他伸出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朝着虚空无力地抓着,仿佛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顾玲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得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色煞白,下意识就要冲过去:“高斌!你怎么了?!”
然而,她脚步刚动,手臂就被顾陌死死拽住。
“姐!别过去!”顾陌的声音异常冷静。
她用力将顾玲拉回自己身后,自己则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高斌。
她没有立刻去扶,而是像观察一件可疑物品般,仔细打量着高斌身上的伤。
厨房里的黄姐也闻声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发出短促的惊呼,随即捂住了嘴,眼神惊疑不定。
顾陌蹲下身,但没有触碰高斌,只是用手指虚点了点高斌身上看起来很严重的伤,语气带着一种夸张的恍然大悟:
“哟,姐夫,你这……戏做得挺足啊?啧啧,这血,是鸡血还是猪血?道具挺逼真嘛。”
她甚至还凑近闻了闻,然后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高斌简直要疯了,剧烈的疼痛和濒死的恐惧让他思维混乱,他嘶吼道:“是真的!是真的!他要杀我!刀!他拿着刀!”
顾陌却站起身,无奈地摊摊手,转向惊魂未定的顾玲,用一种“你看,果然如此”的语气说道:“姐,你看清楚了吗?这血,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我仔细看了,伤口浅得很,就是划破了点皮,看着吓人而已,他这分明就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顾陌指着高斌,语气斩钉截铁:“姐夫这是魔怔了!之前明明是他打我,却颠倒黑白说我打他,现在更离谱,为了把忠心耿耿的黄姐赶走,连这种血呼啦茬的苦肉计都使出来了!姐,我看姐夫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偏执,他这是精神出问题了!典型的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有人要害他!”
“你放屁!顾陌!你他妈胡说八道!”高斌气得浑身发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失血和脱力而再次瘫软。
他朝着顾玲伸出手,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被背叛的痛苦,“顾玲!你相信我!真的有人要杀我!是黄姐!一定是黄姐指使的!你快报警!报警啊!”
他的声音凄厉,带着真实的恐惧。
然而,顾玲站在原地,脚步像被钉住了一样。
她看着高斌那凄惨的模样,又听着顾陌那有理有据的分析,脑海中浮现的是高斌刚才在楼道里狰狞举着灭火器要砸顾陌的样子,是他那些关于处理黄姐的暗示……
顾玲看着高斌伸向她的手,那手上的血污是那么刺眼。
可她最终,没有迈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