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雾色暗沉，屋内的烛火摇曳。
楚瑾坐在蒲团上，手在地上比划复杂的纹路。
“师兄，这样行吗？我有些着急。”
而姜星舟此刻面色红润，双目紧闭，面对楚瑾，盘膝而坐。
豆大的汗从她额头滴下。
“别急。”楚瑾继续画着纹路，轻声道，“这股气在你体内，你只能自己慢慢融入经脉之中。以你灵气为引，再辅以我的符文，我们便可离开这儿。”
姜星舟咬了咬牙，心头感慨万千。
体内的灵气横肆，叫她在关键时刻气息大乱，好在楚瑾为他疏通经脉。
只是……红枫说的那些，她可是记得的。
她以为自己并非极阴之体，双修也无妨。
却没想到，如今体内灵气成河，无处宣泄，倒叫她难受起来。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无极宫功法的原因。
但即便是这种情形下，姜星舟觉着自己依旧看不透楚瑾的修为。
足足运行了三十六周天，姜星舟才吐出一口浊气，双目澄明。
此时她背脊的汗已经浸湿衣裳，黏稠得有些难受，她赶紧换了身衣服，蹲在楚瑾划的符文前。
“难受么？让你别急了，万一功法岔了，留有内伤怎么办？”
楚瑾抬眼看了她一眼，有几分责怪。
姜星舟拍胸脯保证道：“我这体内还有源种在，除了神识的伤，什么伤都好得快。”
说罢，她又趁楚瑾画符时，赶紧问道：“你这个要画满整屋，可比我的费劲多了。为了不打扰你，那我问问题，你可不要犹豫，不能隐瞒。”
“这是什么理？”楚瑾微微摇头，却没有责怪，“你问什么也影响不到我。”
“那就算你答应了！这可是你说的。”
姜星舟静静看着他，问道：“我想知道，你前世没有帮白衣，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楚瑾手上未停，沉吟片刻道：“说来话长……”
“那次我们都以为……不过是外神的骚扰，试探。但出乎意外地惨烈。特别是魔族，驻守之人死了七七八八。”
“加之白衣的‘罪过’，令魔君失望透顶，魔君将她压入魔界深牢，锁其百年。为了保住她性命，给三界一个交代，魔君便自请去魔界的深渊战场，正面面对外神。”
“而魔君……便是在那儿陨落的。”
姜星舟微愣，她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她长叹一声，问道：“所以白衣也不知道，她的父亲，也想过要护她周全？”
楚瑾颔首道：“他是个好魔君不假，但是个用错方法的父亲。”
姜星舟道：“所以……白衣痛恨她的父亲，这种严苛的做法，让她感受不到爱。”
楚瑾指尖微微一颤，他沉默了好久。
“严苛么？我觉得却比假惺惺来得好。”
姜星舟哼道：“你是说那沈……老怪物？”
楚瑾抬眼看了她一眼，笑容里夹杂着哀意：“看来红枫告诉你不少。”
“我……没什么大不了，师兄！红枫同我讲，那老怪物也受了重伤，我们不必再忌讳他……”
姜星舟想安慰，却说到后面，自己也没了信心。
一个名字被提及，都会感应到的人。
从未亲眼见过这个人，却处处都有他的手笔。
即便是仙君，耗尽心血也不能拉下他。
何等强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对了，红枫怎么样了？”
面对她的问题，楚瑾叹了口气：“神魂俱灭，已不可再见了。”
姜星舟惊诧无比：“怎会如此？他……他不是仙君吗？”
“仙君、魔君，亦或是人皇……不过都是那人的工具。一个不知名的剑仙，沉寂数百年策划，而他在这场战争之中，做了太多……”
“红枫早知自己力不足，最终还是选择了抵御外神再度入侵。”
楚瑾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怅然。
“其实我也想过，当年若不是我的抉择，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若非与人皇一战，我与姜南也不会如此……”
“其实你是想师叔相信你的，是吗？”
姜星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她心里明白，对于楚瑾而言，他内心也无比煎熬。
对于姜南的恨，或许说不上是恨，更多的是怨。
楚瑾停下了笔，望着满屋的符文，无奈道：“说这些已是无用，终究是结束了。”
光芒在符文上跳动，姜星舟运起九转不灭神功，霎时金光大作，覆上符文，符文在空气中渐渐消失，化为虚无。
而此时，外面的雾色退却，再度映照出星河，而金光丝毫未减，就连星辰也为之一暗。
与此同时，守在殿宇外面的楚中天面色一怔，他看着光芒，脸上浮现掩饰不住的喜悦。
“看来是成了！这光如此耀眼，我的星辰领域终于要成了……”
他突然抬手一挥，将这光芒掩盖。
“哼，想必那楚三是瞧见了。不过就他一人，老夫也不惧。”
楚中天望着远方的身影，冷笑了一声。
楚三落在殿宇之外，神色亦是喜色，不过他看向楚中天时，多了一分谨慎。
“楚中天，我们说好的，这星辰领域有什么问题，我会前来。”
北风吹过山间的树，鸟鸣声停，一时间万般寂静。
楚中天沉默好久，笑呵呵道：“自然。现在领域大成，那小子身上的血脉之力非同凡响，你若是好奇，不妨同我一起进入？”
楚三眉头一皱，喝道：“楚中天！你这是想诓骗我进入你的领域？”
危险的气息从楚三身上释放，然而二人都未动手，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
楚中天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楚三，你嘴上说是替那几个来看看，你心底也清楚，这血脉之力的诱惑，他们能分你多少？喝剩下的汤，别说成仙了，甚至连重塑肉身也难。”
“你常年替那几位办事，难道就没有想过，不再受其摆布？”
听到这里，楚三放下握着剑的手，神色浮现出几丝挣扎。
楚中天看着他的动作，呵呵一笑：“楚三，老夫受他们牵制千年，如今才换来这大好机会。你大可在这时知会他们……不过，我这伸来的橄榄枝，过了也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