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什么？”
聂芊拿过笔记，一脸惊奇。
“刘耀北的日记，记录了从他还没成为超凡者时，一直到去世前的经历。”
罗熙收回胳膊，笑着说道：
“既然是你救命恩人的东西，就送给你当纪念了，好好保存。”
“执政官大人不需要了吗？”
聂芊疑问道。
“里面有用的东西，早就提前记到脑子里了，说是倒背如流也不为过。”
“而且，这里面的事情，几乎都和L城无关，我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你作为亲历者，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一些新东西。”
罗熙回答道。
“...谢谢。”
聂芊点了点头，用两只手轻轻将笔记捧在身前。
通过观察笔记表面，她看出它得到了很好的擦拭，但残破痕迹依旧十分明显。
这不是在房间内能够造成的损伤，唯有在风吹雨淋的野外，才有可能造成这种结果。
刘耀北人生的最后时光，充分刻印在了这本书上。
“里面有很多页已经损坏了，不过根据前后文，也能推断出其中的大致内容。”
罗熙随口提醒了一句。
“这样吗？”
聂芊好奇地打开笔记，查看着损坏程度。
“比如说，教皇登基那一天，只留下一小部分记录，其余全都被雨水腐蚀掉了。”
罗熙说道。
聂芊顺着罗熙的话向后翻找，果然找到了被水浸泡过的，已经花掉的部分。
“虽然没有了这部分内容，但根据后续描述，其实可以看出，刘耀北对新登基的教皇，还是存在着敬意的，并非教皇刚刚登基，他就成为了教皇的反对者。”
“而且，教皇对观察者途径的屠杀，其实从没有真正落到刘耀北头上，他对教皇的刺杀，除了担忧自己外，更多的是对教皇暴行的反抗。”
“不然的话，他大可以直接逃跑，没必要去刺杀教皇。”
罗熙补充道。
聂芊仔细端详了两眼，重新将笔记合上，微笑道：
“看来，刘耀北先生没有辜负人们对他的期待。”
罗熙笑着肯定道：
“确实是这样。”
“可是，执政官大人难道不害怕吗？”
聂芊突然问了一句题外话。
“害怕？害怕什么？”
罗熙疑惑道。
聂芊将笔记抱在身前，
“执政官大人明明看到了笔记中对观察者途径的追杀，可您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躲起来，而是主动进入王庭，这是为什么？”
“教皇的实力，光是从笔记中，其实就已经可以感受到了吧？”
听到聂芊的问题，罗熙愣了一下。
他确实被聂芊问住了。
因为他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就好像，他的所作所为，全是理所应当一样。
是霍恩替我做的决定吗？
不，其实就是我自己...
罗熙很笃定。
他已不再恐惧宿命。
所谓宿命，也不过是选择的结果。
与其说无法改变，不如说是人不会做出违反其本身意志的决定。
就算重来一遍，他依然会这么做。
“可能，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吧。”
罗熙看了眼笔记，无奈道：
“就像刘耀北一样。”
“英雄果然都是一样的呢...”
聂芊颇具感慨地说道。
一样的吗...
可能吧...
罗熙没有回答，只是附和着笑了一下。
也许，这就是他能完美演绎刘耀北的原因。
倘若换成炎王宋昭，他绝对无法演绎得那么真实。
将俘虏放进投石车，扔进对方的城市里，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哪怕是给王庭中其他将领来做，他们也要再三思量一下。
之后的时间里，聂芊没有再提问，而是专心看着手中的笔记。
他们依次途经了居民区，广场，军部，终于，他们来到了军部的正后方。
嶙峋的山峰，将L城后方紧紧围绕，仿佛守护着城市的巨人。
“罗指挥。”
后山，两名L城守卫向罗熙敬礼。
“我来拜访一名逝去的战士，现在可以进去吗？”
罗熙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罗指挥请。”
两名士兵分别向两侧退了一步。
“我们进去吧。”
罗熙示意一声，迈步走上了稍微倾斜的山坡。
向上一小段距离，山坡的两侧，已经开始依稀出现士兵的墓碑。
聂芊静静地走着，目光轻轻从碑文上略过，就像害怕打碎瓷碗的孩童。
她低估了无名冢的数量。
仅仅走到半山腰，她见到的无名冢，已经不下百个。
在如此多的无名冢中，根本没办法找到刘耀北的那一个。
墓碑仍旧保持着一个相对固定的速度，从他们眼中掠过。
他们都知道，刘耀北的墓碑，很可能已经错过了。
但他们的脚步没有停下。
山峰上，吹来一股股凉风。
城后的辽阔，在山顶上一览无余。
整个军部，也尽在他们的视野中。
与绝境山脉相比，这里最多算是一个“小土包”，但祭奠着英灵的后山，承载着比绝境山脉更沉重的东西。
站在山顶上，聂芊缓缓合上双眼，将手扣在了一起。
淡黄色的花朵正探出土壤，装点着冰冷的石碑。
“找到刘耀北的墓碑了？”
罗熙开口问了一句。
聂芊轻轻摇头。
“来到这里，我懂了...”
她露出了知足的微笑，并没有因为找不到刘耀北的墓碑而悲伤。
“懂了什么？”
“其实，不止是刘耀北，这里的每个人，都值得我们祭奠...”
“同时祭奠他们，刘耀北也一定会认同的...”
聂芊睁开眼，放下了端着的双手。
花朵随风摇曳，每个墓碑，都得到了花朵的陪伴。
“每个战士的入土时间，都被记录在墓碑上。”
“根据刘耀北遗体被运回L城的时间，缩小时间范围，也许能够找到。”
罗熙开口道。
“不用了，谢谢执政官大人，您能带我来这里，我已经很感激了。”
“让士兵去查的话，也会麻烦别人的吧。”
“现在的重心，还是要放在战争上。”
聂芊端着笔记笑了笑，没有再多奢求罗熙的帮助。
罗熙轻点头，认同了聂芊的看法。
他抬起头，望向军部。
突然，他抬了下眉毛。
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既不用麻烦任何人，又能精准找到刘耀北。
呜——
呜呜——
一串罗熙许久未用的口哨，又被他重新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