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城十分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可能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吧。”
“没有十全十美，永远充满了遗憾和残缺。”
“其实有时候想想，我们这样的人，从出生那一刻开始，拥有的东西，就已经比普通人多了太多太多倍。”
“所以你看，老天是公平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生活中那些所谓的波折和痛苦，只是在时刻提醒我们，要珍惜眼前。”
自从经历了施志杰和付琦芸一事后，陆北城仿佛更加佛性了。
他为付琦芸母子三人在寺庙里置办的祈福道场，到目前都还没停。
他打算一直持续到付琦芸坐完月子才结束。
只希望发小夫妻二人，余生都不要再有苦难了。
陆北城这一番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两个理性无比的大男人，很少有如此感性的时刻。
付邵中看着院子里孕相已经很明显的刘秀君，还有围在她身边的如意和叽叽喳喳的三小只。
焦躁了多日的心，一瞬间，好像就那么安宁了下来。
只觉得幸福无比。
是啊。
他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宝贝。
老天爷多给他一点挫折和伤害，又算什么呢？
世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母亲是母亲。
他是他。
母亲走到今天，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他又在纠结什么呢？
付邵中仿佛顷刻间跳出樊篱，大彻大悟。
他露出这段时间以来，头一个轻松的笑容，转头，看着身边的年轻人。
但嘴上却是“哼”了一声。
“别以为你跟我说几句好听话，以后你要是对如意不好，我就能放过你。”
“如意但凡在你这受半点委屈，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陆北城“呵”了一声，被气笑了。
咬了咬，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如意从小到大受到的所有委屈，都是你们付家人带来的吧……”
所以……
脸呢？
还好意思在他面前，说要给如意出头？
这不是打脸自个儿吗？
“……”付邵中窒了窒，呼吸粗重了一分，尴尬地丢下一句“烤肉熟了”，就转身快步走了。
果然……
这个女婿，还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太狂了！
太傲了！
对老丈人一点也不尊重。
*
回了京城。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付邵中发了狠去调查当年的真相。
当无数个小片段的信息，陆陆续续全部汇总到他手里，慢慢拼凑出一个完整又可怕的真相时。
他也忍不住恨上了章玉英。
他想，若他是叶婉宜，只怕恨不能把罪魁祸首扒皮拆骨，投入油锅……
母亲当年做的事，已经不叫残忍，而是毫无人性了。
那么小一个婴儿，才刚出生……
付邵中完全没办法想象，那个从没见过面的堂弟，原本该是付家嫡系尊贵无比的孩子。
这短短的一生，到底经历了多少摧残和折磨。
他那暗无天日的一辈子，全拜母亲所赐。
也没办法想象，叶婉宜知道所有真相后，该有多么的痛不欲生……
还有那个能撬开江如宝心房的小姑娘……
照片上三年前和三年后的惨烈对比。
任谁看了，心里都无法不触动。
不能深想……
但凡多想一层，就忍不住想把母亲拉出来游街示众。
付国兴虽在养病，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对此事的关注程度。
他已经连续催了付邵中好几次。
但付邵中每次，都以各种借口给搪塞过去了。
父亲的身体才刚好一点，他不确定，他能否承受得了如此可怕又残忍的真相。
连他看了，内心都煎熬无比。
更何况是父亲了。
这一天。
付国兴再也忍不住，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怒骂道：
“付邵中，我是信任你，才全权交给你去查。”
“如果你真做不到，我不介意自己出手，你真当我老了，就没用了？”
付邵中无奈，只能带着全部资料，出现在病房里。
但在把资料递出去之前，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爸，我查过了，当年二叔的死，的确是妈策划的。”
“你知道这个结果就行了，要不……细节咱就不看了吧……”
付国兴不耐，半坐起身，一把从他手里抽走资料袋。
“废话少说，我倒要看看她当年都是怎么做到的？”
想想章玉英那时候才刚嫁入付家没几年，还没啥根基和人脉。
竟然就能瞒着付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事后，还能把所有人蒙在鼓里几十年。
这能耐和手段，他都怀疑背后还有第三方在使坏。
可看完所有资料，付国兴直接煞白了一张脸，就连双唇上的血色，都褪了一个干净。
他终于明白，上次在高原小县城，为什么叶婉宜看见他，会是那么一副冰冷又淡漠的表情了。
“章玉英！你这个毒妇！你就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噗——”
付国兴一口鲜血，竟是直接喷了出来。
然后整个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爸！……爸！……”
“医生！……医生！……”
付邵中目赤欲裂，他的担忧应验了。
他慌忙把医生叫了进来。
接下来的时间，就全身无力地倚靠在墙角，亲眼目睹一屋子的医护人员，是如何给父亲做急救的。
看着心电图上起伏越来越弱的曲线，付邵中无声地捂住了脸。
【妈！你的罪孽，怎么还得清啊？】
……
可能是有之前江如宝送的那支圣水打底，付国兴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被抢救过来了。
一天后。
付国兴悠悠醒来。
医生严肃警告他：“不准再轻易动气，要保持心境平和，你的心脏禁不起太多折腾了。”
付国兴躺在床上，脸色比床单还白。
睁着一双无神的眼，苦笑，“我这心境，如何才能平和？”
他罪孽深重。
无颜去见母亲和弟弟。
更无颜面对叶婉宜。
她一生的苦难，全因他而起。
医生这两天约摸也是听到了一星半点的风声。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人生无常，你想开一些。”
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毕竟谁摊上那样一个厉害的老婆和岳家，也很难开心得起来。
听说，付老首长当年还是被算计后，被逼无奈才娶的对方。
天之骄子被一个落魄心机女给拉下神坛。
如今，更是晚节不保。
也是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