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并不关心柜台上的药剂，小心收完最后一针，他满意地摸了摸小熊。
随后又转身从柜子里挑出一簇颜色相同的毛给小熊开始缝毛。
江耀拿走柜台上的药剂放进冲锋衣的内拉链口袋里，他只觉得这屋子怪得很，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
等小熊的毛缝完，江耀把它举起来看了看，有些佩服这个男人的手艺，原本上千的进口熊被拔了毛之后就略显猥琐。
现在缝上毛，整只熊的气质立马不一样了，看起来比一开始的模样还贵。
江耀满意地揉了揉熊头，然后掏出口袋里的那沓子钱，“这里有一万，都给你。”
男人整理工具的手僵硬了一秒，他抬头看着那沓子钱，沉默两秒，无奈道：“算了，不用。”
江耀却不想欠人人情，“没事，多了就当对你手艺的肯定，不用客气，收下吧。”
男人眼镜后的眸色更奇怪了，他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白皙纤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我认为，如果你想给，可以给全款或者一半，再不济打一折我也能接受，但你……”
“给个零头是什么意思？”
江耀瞳孔忽的瞪大，“多少！？”
男人推推镜框，音色清冷，“维修价是一百二十一万。”
江耀缓慢地眨眨眼，把熊推过去，毫不犹豫地开口，“你给它种的毛拔了，几根毛要我一百万？？？”
“黑心！黑心！”
裤兜里的炸毛突然叫了起来，江耀却没捂它嘴，嘴替这是。
男人怜爱地摸摸小熊，“不必，就当我送你，几根毛不值百万，值得是我对它的心。”
江耀见他眼里的爱意，一个激灵把熊抢了回来，“我现在就回家拿钱，你把你对它的心给我收回去，这是我的熊！”
小熊这么折腾也悠悠醒了，它揉揉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然后抱住了江耀。
江耀瞪他一眼，转身就走，男人在后面笑笑，没说什么，安静地整理工具。
“熊百万！熊百万！”
走到门口时，鹦鹉突然叫了起来，小熊疑惑地盯着它，然后笑眯眯地指它，‘你小子，有眼光’。
江耀一巴掌拍它头上，“百万个屁，你要百万还是要我？”
小熊顿时收起笑容紧紧抱着江耀，用行动告诉江耀答案。
江耀气冲冲地离开，简直离谱，给熊看个病遇到熊变态了。
他打车回到公会，用源石换了两百万，转头就带着卡坐车回到了那栋玩偶屋。
重新推开门，江耀不爽地神色愣住了，走之前拥挤但温馨，乱中有序的房子此刻凌乱不堪，地上散满了玩偶断肢，絮毛在空中飘荡，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老板，我来付钱。”
江耀皱眉喊了一声，等了很久，无人回应。
江耀弯腰拨开地上那些毛绒断肢，走到柜台旁边，他把卡放在柜台上，“钱我放在这了，密码是你店面位置，不要惦记我的熊！”
江耀说完就要离开，楼上却突然传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怪物咀嚼的动静。
一声未落，突然响起的摩擦声让江耀本能的一个颤栗，他面色扭曲，那种像是指甲划在黑板上那样让他酸涩刺挠。
“咚——”
大门突然闭合，发出沉重的巨响。
江耀心一跳，立刻跑过去拉门，打不开了，他又后退几步，一脚踹了上去。
可饶是他力大无比，也没能撼动大门丝毫，江耀摁着发麻的大腿，心底窜起无名火。
楼上又传来咀嚼声，江耀忍无可忍，大步向楼梯走，“老板你最好老实拿钱两清，搞恶心人的把戏只会人财两空！”
可直到他一路骂上二楼，也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的影子，却看见了咀嚼声的来源。
一只和人类高度相似的机器人人偶正抓着一节酷似人类断肢的手臂啃食着，听见动静，它抬起头，见是外人，突然惊慌失措地扔掉东西躲到床下。
江耀吓立在那了，一个椭圆脑袋全身银光泛泛的机器人，眼里竟然露出了恐惧。
一种恐怖感从江耀心底升起，他还想安慰自己或许是诅咒物，但小熊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贴心补刀。
‘它不是诅咒物。’
江耀一个激灵，刚要下去的恐惧重新爬了上来，不是诅咒物，一个机械造物却有属于人类的意识……
就在江耀身体僵硬的时候，旁边浴室的门突然打开，男人光裸着上身手里拿着浴巾从门内出来。
两人对上目光，男人下意识地去看床上，随即暴怒，“谁让你上来的？！”
江耀被这一吼拉回了神智，他还生气呢，“你有病吧，半个小时前我说我回去拿钱，你转头上楼洗澡？我回来把钱给你，你他妈把门给我关上不让我走，现在还赖我私自上楼？！”
男人根本听不得这些，他扔了浴巾朝江耀冲过去，他想推江耀离开，气愤之下的力道直接把江耀推个踉跄。
江耀一个踉跄向后摔去，他下意识反手就拉着男人垫背。
两人从楼梯上摔下去，小熊贴心地护着江耀的后脑勺，男人就没那么好运了，额角刚好磕在尖角上，顿时渗出血液。
男人慌张地抬手捂头，疯了一般爬起来就向上跑，他动作很快，却没快得过江耀的眼睛。
男人流出的血，是黑色的。
江耀慢慢站起来，他站在原地，瞳孔变幻不定，突然感觉上面有异感，江耀抬头。
一双琉璃银光的机器人正歪头看他，他的目光，和新生儿见到陌生人一样，充满了好奇和打量。
这种诡异感让江耀打心底瘆得慌，他不怕鬼神，却恶心这种细思极恐的东西。
转头从柜台找了一把扁细起子跑到门口，他用起子怼进锁眼里想把锁撬开。
身后的楼梯突然传出动静，江耀回头一看，是穿好衣服的男人追了下来。
江耀立刻拿起子挡在身前，“开门，两百万放你柜台了，我不欠你的。”
男人一步步靠近江耀，“你看见了它是吗？”
江耀装傻充愣，“什么？”
“我知道你看见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你能保证你不会伤害它吗？”
江耀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伤害它？”
“因为贪婪。”
男人步步紧逼，“不是我不信你，但人性如此，没有人能抵挡它的魅力，所以，抱歉。”
话音一落，男人的速度突然变快，同时身上大量黑气涌出，清冷的面容变得狰狞。
江耀歪了歪头，把小熊拿下揣进怀里，握紧起子冲了过去。
双方相撞，江耀一动不动，男人却直直退后数步，随即不敢置信地看他，说话都犹豫起来。
“你……你的力量……”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