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痞王千成行凶杀人，因情生妒，将无辜客商三人杀害，又残忍肢解后抛尸江中。
本来这就是一个杀人案，将人交出去，该怎么审、怎么判，由应天府去弄，不会影响朱高煦分毫。
可是这个朱高煦，反太子反到失心疯，“逢太子必反”。
为了包庇一个平时就为非作歹的私兵恶痞，他却亲下重手，当场刺伤前来执行公务的东城兵马司指挥徐野驴。
徐野驴即刻被送去最近的医馆救治，但汉王这一刀直入腰间，徐野驴脾脏破裂，先是昏死，继而大出血，根本止不住，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人就没了。
徐家人闻讯，悲恸欲绝，一纸诉状告到应天府，要求严惩凶手。
凶手是谁？当然是汉王朱高煦。
这个凶手，应天府可处置不了。
应天府尹又行文詹事府，同时向通政司递了奏折，请示东宫和内阁拿主意。
“太子殿下，兹事体大，只有向陛下请示才行，我等如何处置得了汉王殿下。”说话的是礼部尚书吕震。
“汉王府的人在应天府里滋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回是将事闹大了，目下已经牵连到四条人命了。”兵部尚书方宾说道。
“殿下，汉王是皇子，又有封号，大明律又有议贵的条目，汉王如何处置确实要由陛下圣裁。但是杀人偿命，古今同理。王千成，还有一干从犯，都应从重从快处置，而且要公开行刑，越快越好。”高希说道。
“我看王千成如何处置，还是等一等吧！”吕震说道。
这个吕震向来喜欢做一些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事情，在这种容易得罪人的事上，他要么就是当老好人，要么就是打太极拳，从来没有是非。
“等？吕大人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吧？这些天汉王亲自带兵拒捕、包庇家奴的事，已经在应天城里传得沸反盈天了。应天府衙前，徐野驴的家眷天天在那里烧纸钱，徐夫人哭死过去好几回。还有那三个无辜丢了性命的客商家眷，披麻戴孝日日在府衙门前哭诉，要求严办凶手。因为应天府迟迟没有给出说法，围观的民众也跟着咒骂朝廷。民意沸腾如此，还要等到何时？”
“高大人说的是，本官也赞同尽速处置王千成一案。此外，那王千成等一干人犯看起来也不简单。应天府的呈状说，那天拒捕的地方是汉王所属的一户大宅院，持有刀箭的家仆不下四五百人。那些人并不是天策卫的军士，那么这都是些什么人？若汉王私养军士、私造兵器，这事便不是简单的行凶杀人案了，必须要回报陛下，仔细询问汉王。”方宾说道。
这件事显然很严重，众人一时没有吭气。
方宾又说道，语气甚急：“太子殿下，汉王私养军士、私造兵器，这事非同寻常，一定要赶快处置。”
太子不置可否，先问高希：“高希你怎么看？”
“王千成，行凶杀人，应斩立决！汉王动手刺杀徐野驴，太子应下教令严斥，令其上悔过书公示。至于汉王私养军士、私造兵器的事嘛，现在又无确凿证据，太子叫汉王来询问一下也就是了。”高希说道。
高希是太子的人，与汉王不对付是公开的秘密。他前半句说得义正辞严，后半句却好像在给汉王放水。
但确实高希也没说错，目前没有确凿证据，只是方宾“听说”而已。
众人总觉得高希哪里不对劲，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太子又问杨士奇：“杨阁老的意思如何？”
“嗯，老臣倒是同意高希的看法。”杨士奇老成持重，高希的提议也是目前最大的安抚民意的解决方案了。
至于“私养军士、私造兵器”，这么严重的事，杨士奇这个内阁首辅，好像也不当回事。
“既然如此，王千成斩立决，三日后在午门外行刑，高希任监斩官。本宫再下教令，让汉王上悔过书，再询问私养军士、私造兵器的事。另外，兵部与应天府要着意看顾好徐野驴和三位受害客商的家眷，多多给予银两抚慰，不得有误。”
汉王府。
前来宣布太子教令的太监刚走，汉王就冲着史程棕发了一通牢骚。
“史程棕，你说，我汉王府的人只是误伤了几个客人的性命，些许小事，值得他太子如此兴师动众吗？哼，他就是想借机整我。悔过书，我呸！”
“殿下，不可意气用事。王千成杀人，铁证如山。殿下那日误伤了徐野驴，如今两件事掺合在一起，民意沸腾，于汉王殿下极为不利。太子让殿下上悔过书，算是给民意一个交代，也是给殿下一个台阶，否则这事不好办。”
“你怎么也帮着太子说话？”
“殿下，我跟着你这么多年，我的心向着哪边，殿下不知道？”
“...”朱高煦没有作声。
“殿下，上悔过书算什么，又不伤一发一毫，陛下知道了，反而会认为殿下勇于自省、看顾民意呢！”
“民意算什么，手中有刀剑、有军队这才是硬道理。”
“...”
史程棕看着冥顽不灵的朱高煦，心生悲凉，这一刻他有一种无力感！
若朝堂上的纵横捭合，单靠横冲直撞就能达到目的，他朱高煦想谋夺太子之位倒简单了。
“殿下难道没有觉得蹊跷吗？私养军士、私造兵器这样的事，只派了刚才的太监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就算完事了。”史程棕提醒道。
“哼，太子手上定然是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应付差事了事。他是想赶快杀了王千成，俘获人心，悔过书则可以羞辱于我，两件事都能压我一头。”
“殿下，你想偏了，太子想什么，你没参透啊！”史程棕好失望。
汉王根本听不进史程棕的话语，恨恨地说道：“既然太子要我的悔过书，又要公示。那好啊，我就给他做足了戏。”
“殿下，你想做什么？”
“他不是还想问我有没有私养军士、私造兵器吗？”
“殿下，你...”史程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