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无尽的黑色虚无淹没了风子轩，让他根本分不清自己来到了哪里。
这里似乎是识海的某一处角落，但静的吓人，没有一丝光亮。
“人皇？”
风子轩壮着胆子吼了一声。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唯有一成不变的黑色虚无笼罩着自己。
“人皇！人皇！！！”
无人应答。
风子轩颓然坐了下去，眼角划过两行清泪。
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擦，但手指却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也掠过了那几滴泪珠。
“这是……”
风子轩茫然的看着身体，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自己也只剩下一道残魂了，一切都变成过往烟云，消失不见。
梅十三、赵晓楠、吴老狗、木尊者……
全都完了。
风子轩咧了咧嘴角，仰躺在黑色虚无之中，凄惨的笑了。
“人族啊，真的是蝼蚁一般呢，什么都改变不了。”
话音刚落，无尽的虚无陡然震颤起来，一寸寸的分崩离析。
风子轩瞳孔一缩，呼一下爬起身，满怀期冀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人皇？是你吗，人皇！”
过了许久，几点微弱的光芒从虚无中飘了过来，凝成一小团，浮在他面前。
风子轩眨了眨眼睛，试探着伸出手去。
他还没碰到那小小的光点，面前忽然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
“你有十息时间，之后我真灵泯灭，再也无暇顾及这一方大世界。”
风子轩惊讶万分，脱口而出：“人皇？！”
那光团颤了一下，继续向外飘出声音：“是我。”
风子轩赶紧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宿命？”
风子轩微微皱眉，刚提起来的满腔热血也消散了大半。
原来连人皇都无计可施了吗……
那自己确实什么都改变不了啊……
光团轻轻闪烁着，那道微弱的声音比之前更加飘渺，似乎随时会消散掉。
“这一方大世界，恐怕无人能救了。你帮了我很多，就送你一场轮回吧。”
风子轩一脸迷茫：“什么轮回？”
“送你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狌狌！”
风子轩浑身一个激灵，难以置信的瞪着光团。
“那我还可以重新来过，一切都没完！”
他心底的热血再次沸腾起来，使得整个人的灵魂虚影都闪个不停，放出盈盈白光。
光团中的声音继续向外逸散，细如蚊吟。
“不是这样的，我真灵即将泯灭，再没有可以对抗神明的存在庇佑你们，一切都结束了。”
风子轩直接傻在原地，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人皇的残魂一直在注视着玄黄大陆，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和那些神明抗衡。
但现在祂的真灵泯灭，再没有庇护……
光团中的声音最后挤出一句话，断断续续，仿佛风中残烛一般。
“好好活下去吧，做一个……普通人。”
风子轩瞬间红了眼睛，嘶吼起来，壮若疯魔。
“肯定有办法，肯定还有办法！”
那光团却一点点黯淡了，随时会熄灭掉。
风子轩气急败坏，一把抓住光团。
然而自己的手掌再一次穿梭而出，根本触碰不到人皇的真灵。
他哀嚎着吼起来，眼角崩裂。
“狗日的人皇，你干不了的事老子来做！你杀不了的神明老子来杀！”
那团光芒忽然亮了一下，犹如回光返照一般，重新闪烁起微弱的亮光。
风子轩急得大叫：“我不甘心，那么多人都死了，你难道就甘心吗！快告诉我要怎么做！！！”
光团骤然一凝，倏忽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道细微的声音从虚无之中飘来，轻轻落入他脑海中。
“形可观，心神不可探。”
风子轩一下子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他低下头，喃喃自语：“形可观……心神，不可探？”
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及多想，无尽虚无骤然震颤起来，像是盘古开天辟地一般，裂开来无数大口子。
刺眼的白光从缝隙另一侧洒进来，照耀着风子轩的灵魂虚影。
“啊——啊！！！”
风子轩感觉自己浑身都灼烧起来了，骨头和血肉没有一处不疼的。
他头痛欲裂，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扭曲起来，缓缓浮在半空。
那些裂缝越张越大，到最后完全割开了黑色虚无，将这一整片天地都照亮如白昼。
风子轩痛苦的嘶吼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
在某一瞬间，所有的痛楚忽然都消失了，一切归于宁静。
风子轩喊完最后半个音节，有气无力的瘫软下去。
他忽然感到胳膊一凉，屁股底下硬硬的。
那触感是如此真实，绝不是刚才就有的，是才出现的！
风子轩心里一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睁开眼睛。
熟悉的课桌，堆积如山的卷子和练习册，手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以及那本万恶之源的破书——《黄帝内经》。
他茫然的抬起头，忽然发现教室里的所有人都惊恐的望着自己，像是在看怪物一样。
风子轩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过来。
这就是人皇说的轮回，自己又一次重生了！
一切归零！
从头开始！
只不过，这一次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再没有人皇的庇佑和帮助。
他腾一下站起身，直接把椅子撞倒在地。
边上的同桌嗷一声怪叫，忙不迭的喊起来。
“风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风子轩抬手看了一眼表，目光一凝。
九点二十九分，还来得及！
他呼的拉开教室后门，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走廊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黑色西服，小皮靴，高挑美人，俏脸微寒。
风子轩眼皮一跳，又明白了一件事。
人皇在真灵泯灭之前，把乾坤袋里的所有人和妖魔都送来重生了，不止是自己回来了！
他心头一颤，忍不住多看了赵晓楠一眼。
年级主任顿时呵斥道：“你干什么呢？晚自习还敢往外跑！”
风子轩嘿嘿一笑，甩开步子奔过去，在赵晓楠惊讶万分的视线下一把砸开了火警警报。
刺耳的呼啸声顿时席卷了整个校园，在华城七中上方久久回荡。
赵晓楠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神经病学生。
“你……你疯了？！”
风子轩根本不管她在说什么，撒腿就跑，高声呼喝起来。
“着火啦！着火啦！快跑啊！”
整个教学楼一层瞬间炸了锅，所有上晚自习的学生拼命向外挤，乱成一团。
赵晓楠的纤弱身影被瞬间淹没在人海中，依稀能看见她挥着胳膊试图叫停这场闹剧。
风子轩从走廊这一头奔到那一头，嘴里嗷嗷叫个不停。
“快跑！着火啦！”
一楼的高三学生全都奔了出去，那年级主任赵晓楠也被挤得不知去向了。
风子轩长舒一口气，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楼梯口，微微一笑。
既然人皇的真灵泯灭了，那就让自己延续祂的使命吧。
凡人，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