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这些资料都是当年捕头寻访红玉附近的人所口述的，或许碍于关系，他们都多多少少隐瞒了什么。”
姜萝眼前一亮，“你说的对，与其读这些正经的资料，还不如看那些收集的，有关当年红玉的传闻故事呢。你看这个传闻，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据卷宗上记载，当年这位名妓的风评并不好。
据说是因为她还是寂寂无名的乐妓之际，曾经与一个年轻的小生私定了终身，那名年轻人将一腔深情都托付给了妓女，甚至将家中田地变卖，就是为了能让红玉过得舒心一些。
可后来的结局却不尽人意。
红玉拿着书生给的赎身钱去寻了更好的琵琶手拜师学艺，添置华丽的衣物，最终才在大比中拔得头筹，成了京城中的名妓。
只是那书生却没了踪迹。
“陆生……”
百里澈用朱笔圈出来上面的名字。
“阿澈，我觉得我们应该从他身上入手。”
起初百里澈还不明白为什么姜萝如此信誓旦旦，当当他看到陆生的过往时，也动了心思。
陆生的人生轨迹因红玉，彻底改变了。
他本是有名的青年才俊，家里又有几份薄产，只有一个老母需要侍奉，没有兄弟姐妹与他争抢财产，哪怕他考不上功名，也能做个富户，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只是他遇见了红玉。
年少的心动充满着炽烈与疯狂。
陆生对红玉爱的不可自拔，红玉动一动嘴皮子，撒撒娇，年轻的小伙子就会将自己的一切捧到心上人面前。
哪怕将祖宅和地契全部卖了也毫不后悔，还天真的以为，只要这样红玉就可以和他这辈子在一起。
然而事与愿违，到底是戏子无情，更何况红玉本来就存了利用陆生的心思。
等红玉成名之后，对陆生就是闭门不见，甚至让青楼里的打手把他撵了出去。
好好的一个读书人，硬生生的活成了同伴口中的笑话。
“他也是个可怜人。”
姜萝一时不知该说他色令智昏，还是说红玉生生践踏了一颗赤城的心。
陆生的那位老母亲，看着儿子穷困潦倒，一蹶不振的模样，在两只眼睛都看不清楚的情况下，硬生生的捧起了刺绣，秀出一幅幅精美的绣品，换钱给儿子度日。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陆生的母亲，在又一次将自己的刺绣送往富人家里时，因为老眼昏花，被路过的马车撞伤了腿脚。
母亲的腿病得急，药房里的大夫不见银子不给药，他走投无路，一无所有的他只能到红玉那里苦苦哀求。
可从前的老相好却不管他说的是什么，挖苦他只是个穷酸小子，没必要这时候装可怜博她的同情。
最后，陆生的母亲入土了，而这件事也成为京城人们的饭后消遣。
姜萝叹了口气：
“他母亲确是个慈母，只是慈母多败儿。”
百里澈还是一以贯之的冷淡姿态，只是这次没有多说话。
“王爷，这件事当时在京城里传了很久，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抹黑红玉，我看衙门里的衙役，在这里住了也很久了，想必几年前的事都知道的清楚，不如我们找他们核实一下。”
百里澈点了点头，“阿萝，还是你心细。”
他们来到正厅。
衙役们百无聊赖的翻着呈堂贡案，嘴里面喋喋不休。
“这都多少天过去了，这凶手可真是难抓。”
“也不知王爷要那半年多前的案子干什么，莫非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唉唉唉，这大人的事儿怎么能是我们这等下人可以妄加揣测的，我认为……”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姜萝就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各位爷们在念叨什么呢？”
衙役们打了个哆嗦，拿目光偷偷瞄了瞄姜萝后面的百里澈。
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舒了口气，堆起笑脸来说：
“我们当然是在查案呢！不是王爷何事找我们。”
姜萝勾了勾嘴角，看来这回她找对人了，这群太师们如此好事，当年的事不可能不知道一二。
“王爷查资料的时候翻了一个人，让我来问问各位大人，不知道各位可记得陆生这个人？”
原本还零零散散的衙役听到“陆生”这个名字，板直了身子，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陆生……这个人和当年那名妓女被杀案有很大的联系。”
“那你们就没有在调查他？”
太师摇了摇头，眼中划过一丝惋惜。
“陆生当年才华横溢，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个人。当年因为坊间传闻，我们也曾怀疑陆生就是凶手，只是当年他母亲去世，他痛哭流涕，悲痛不能自拔，我们找到他时，他穿着白色的丧服跪在他母亲的坟边，一来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明陆生是凶手，二来本朝向来以孝为先，就没有再对他审问。”
百里澈忽然开口问道：“你是说他母亲去世的时候，红玉正好被凶手杀害？”
个儿高的衙役点了点头，“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陆生的母亲入土的那一天，就是红玉去世的那一天。”
姜萝神色微动，“以鄙人所见，我倒不以为那陆生因为孝道就不会去杀人，反而可能因为要祭奠他母亲，就对红玉痛下杀手。”
听到她的话，那几人也低头冥思起来，“这位小兄弟说得也有些道理，只是当时红玉被杀时，既没有人看到行凶过程，案发现场也没有指向陆生的线索，我们也不好直接将他捆回来拷问。”他说着看了百里澈一眼，“如今既然是王爷亲自问话，倒是不用计较这些了。陆生家就住在东巷的果子街上，王爷可要现在吩咐些人手去捉拿他归案？”
百里澈忽然想意识到什么，出声询问道：
“东巷？那他最近可是看着我们查案呢啊。”
他只沉吟片刻，就吩咐了侍卫，“带人去东巷，把陆生带来问话。”
可还不等侍卫们出发，他忽然又摇了摇头，“等等，你们跟着本王，孤同你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