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盼着今年的粮食下来以后，能吃敞开肚子吃顿饱饭，如果知道忙活了大半年不仅落不到粮食，还要倒欠公粮，这些勒紧裤脚带过日子的人们会怎么样，真的想都不敢想。想到这里，王长发长叹一口气。
果然，队里的麦子收上来，晒干后亩产只有90斤，高庄生产大队所处的土地还算肥沃，往年亩产能达到150-180斤。这个年代，化肥农药都是稀缺资源，最好的土地一年风调雨顺下来，小麦的产量也只有200斤左右。
队里的老农民看到这点粮食，表情更加悲苦。尽管如此，还有人盲目乐观，觉得国家还能眼看着老百姓饿死？报纸上全国那么多地方高产，实在不行他们还能申请救济粮。
再说各家各户可都有之前天上掉下来的粮食顶着。一时半会还饿不到肚子。
王长发看着面色各异的人们叹了口气。之前突然冒出来那么多粮，他派人出去打听了几回，也没听说哪个粮库失窃了。
他还让家里的三个媳妇都回了次娘家，旁敲侧击的了解到不只他们青山大队白得了这天大的好处，其他很多地方都一样。也不知道哪路神仙那么神通广大，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出这样的大动作。
他这个大队长自认还有些见识，知道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了。从科学方面说可能是外星人干的，迷信点说就是神仙显灵了。他可是知道队里不少社员家里都给这位神仙立了长生牌位，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正经烧香供奉。
这事罗伊也知道，她老娘李翠花就在家里立了长生牌，每次她路过放长生牌的桌子，都会不自觉的绕边走，妈呀，她还从没见过自己供奉自己的。果然人只要活的够久，什么怪事都能见识到。
这边，大队长王长发已经在吩咐大家做事了。他喊来几个原来负责食堂的妇女搬走一袋粮食，嘱咐她们今天让大家吃个饱饭，明天就去交公粮。
这天晚上，青山大队的所有人终于敞开肚皮吃了一顿饱饭，个个心满意足的挺着肚子回了家。
第二天，大队长亲自带着人，拉着几辆板车的粮食去公社里交公粮，排队等了一整天，直到次日中午才轮到他们。
王长发忐忑地走到前面，递给粮站的人一根烟。“兄弟，这大热的天抽根烟吧。”
粮站工作人员接过烟也不抽，随手揣进兜里，他拨拉着算盘，四平八稳地坐在磅秤旁边。不耐烦的喊道：“快点快点，我们快下班吃饭了。”
王长发弓着腰打着哈哈，偷偷给队员们使眼色，让他们把板车推过来。工作人员站起来，拿着一个中空的铁棍刺入装麦子的袋子里，仔细看了看，捡起几颗麦粒尝了尝，点了点头。
王长发连忙让队员们把板车上的粮食都抬下来称重。
“怎么就这么点？”粮站的人皱起眉头，不满的问道。
王长发老实巴交的脸上满是愁苦之色，“这不今年天太旱了，影响了收成，粮食晒干就只有这些了。为了交公粮，队里也没剩多少粮食了，剩下的还不够社员们一个月的口粮。”
粮站工作人员见他满目愁苦的样子，神色没有丝毫触动，自顾自地说道：“上面下了指示，咱们公社亩产1500斤，必须比往年多交公粮，支援社会主义建设。你把这些粮食都拉回去，凑齐了再来。”说完他也不再搭理王长发，嘴里嚷着“下一个！赶紧的！”。
无论王长发怎么好说歹说都没用，他额头上的抬头纹肉眼可见变得更深，只能无奈叹了口气，领着社员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众人看到很多情况跟他们一样的生产队，板车上的粮食都没能交上去。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一致，全都是愁眉苦脸的。
队长们互相打过招呼，蹲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解决办法，最后只能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先把上面规定的数量交上，等过阵子再申请救济粮。
第二天一大早，王长发就把今年收的所有小麦都拉去了粮站。这次粮站总算没让他们再拉回去，满意地收下了粮食。
回到家，王长发就蹲在自家院子里唉声叹气，发愁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再让这帮生孩子没p眼的搞几次，老百姓就真要饿死了。
他这边正发愁呢，就看到李翠花风风火火地进了他家大门。
王长发收敛了情绪，问道：“老嫂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李翠花满脸喜气，半点不客气的给自己找了个板凳坐下，这才慢悠悠的开口。“大队长您说，我这闺女是不是咱大队最聪明的娃。这么多年十里八乡，也没听说过有那个娃像我闺女一样连跳两级，中考还能考状元的。”
李翠花小闺女跳级考上高中的事，王长发当然也听说了，当时还感慨这女娃脑子聪明，李翠花这当娘的没白疼她，以后说不准李翠花还能享到闺女的福。
不过这跟她来自己家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特意找他炫耀的？这老娘们真是越老越能嘚瑟。
王长发碍于大队长的身份，不能当面怼她，只能硬着头皮附和几句：“还是老姐姐有福气，生了个这么聪明的闺女，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那可不咋地，要我说我这闺女真是了不得了。”李翠花得意的一拍大腿，“这孩子开春就在我家院子里开了块地，说要做实验。我想着不就弄块自留地嘛，就由着她去折腾。谁能想到真让这孩子折腾成了，那一分地竟然收了300斤粮食。”
“什么？”王长发激动的从板凳上蹦起来，抖着手冲到李翠花面前，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呀……”李翠花被他吓了一跳，嘴里絮絮叨叨地念叨：“我说王大队长，你干嘛凑这么近，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你吓，赶紧离我远点。”
王长发不理她，再次问道：“老嫂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