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一家本来决定，就算是在作坊受欺负，也要干下去，不管怎么样，干够三天，领到一笔工钱也行啊。
哪怕是十几文钱，对他们而言也是很大一笔了。
但是两人却没想到，在作坊，什么老人欺压新人，根本不存在的。
大家都是各自干各自的活，根本没空搭理你，她们俩分到的活是磨骨粉，把一袋袋子晒干的骨头，倒出来，在大锅里高温蒸煮，干了之后，再扔进大磨盘里磨碎。
磨盘是由牲口拉的，他们的工作就是不停的放骨头下去，还有处理这些骨头。
有些骨头可能收回来时候没有完全干，就有点臭了，味道不太好闻。
有些骨头是干的，再扔进水里煮的时候，还会漂浮上来一层油花子，闻久了，还有一股子骨头汤的味道，让人还有点食欲。
作坊里的其他人时不时的咒骂一声：“特奶奶的，中午高低回去煮一碗骨头汤喝，都闻饿了。”
大家善意的哄笑出声。
活并不是很累，但有些琐碎，而且老齐夫妻两个不偷懒，就要一直的干。
就这么兢兢业业的干了三天，其实两个人也是提着心的，当天一下工，就去找了林建德，两个人也想试试，到底能不能先领一天工钱。
林建德在管事的屋子里看着俩人来了，就低头拿出了一张条子。
“我估摸着你们俩下了工就要过来，就在这等你们了。”
“每人支一天的工钱，八文加伙食补贴三文，十一文，两人是22文。”
“你们两个看一下这个条子，上面写的就是你们两个支取工钱的事。”
“没有问题的话，你们给我按个手印。”
说着林建德又从抽屉里数出22文钱。
老齐夫妻两个顿时有些脸红，河山村大大方方的态度，倒是显得他们小心眼，但真的能拿到银子，也让那个他们的心都落到了实处。
他们现在也确实缺银子，真的缺。
家里都等着吃喝嚼用。
利索的按下了手印，然后数了铜板。
“谢谢里正。”
“俺们以后肯定好好干活。”
“就是还有个事，有好多人都在问俺，作坊还要不要人，俺们村里的人也都想来作坊上工，还招人吗？”
“要。”
“工钱和你们一样。”
“有多少要多少，但先说好只要干活踏实本分的，偷鸡摸狗的不要，干活偷懒耍滑不细致的不要，要是被我发现了，会直接赶走的。”
“哎，肯定都是好好干活的。”
“我这就去跟他们说。”
老齐夫妻收到工钱的第二天，就有不少人前来河山村报名了，想要在作坊干活，其中有不少都是老齐之前村子里的人。
老齐心里也有数，找的也都是些干活踏实的，本分的。
大家对这老齐赞不绝口。
“老齐啊，还得是你，比张三那几个丧尽天良的强多了。”
“你是不知道，前几天张三他们夜里偷摸摸的偷了村子里好些人的东西。”
“偷了东西之后就跑了。”
“把金枝娘家的首饰都偷跑了，金枝娘哭的差点都跳河了。”
“后来村长派人手去追了，发现他们这些人到九头山去了。”
“九头山？”
“那个土匪寨子？”
“是啊，之前就听说他们和土匪有关系，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现在看来这个劲，八成是真的了。”
“说不定真的和九头山那些土匪搅和到一起去了。”
“还有，老齐你没跟我们说之前，其实我们就已经有来到河山村的想法了，你不知道最近都传遍了，说河山村的人有钱，有几个作坊，还有果园，有吃的有喝的。”
“好多人都来了，都传遍了。”
“这日子过的也太舒服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但老齐总感觉这些话听着有些不对劲。
“之前都没人来河山村，都说河山村是土匪，现在怎么突然就传遍了？”
老齐这个问题还真的是把大家都问住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我是到城里去听到有人在说。”
“我好像是听到王五他们说的。”
“就连乞丐都在说。”
“但具体是谁先传的，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就好像是突然就出来了。
老齐摆摆手低头自己沉默着往回走，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给河山村的村长说一声的时候。
在河边碰到了一个问路的。
对方是一个看上去是一个有些精瘦，皮肤有些黑的成年男人。
“大哥你是这河山村的人吗？”
老齐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抽，就回了一句。
“我是。”
“有啥事？”
“大哥，我听说河山村现在作坊现在正在招人，是不是真的？”
“我是曾水县来的，现在家里困苦，我也想找一份活计。”
“大哥跟我说说吧。”这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三个铜板，塞到老齐的手里。
“大哥能不能带我进去看看？”
老齐往常不太灵光的脑子，今天却突然绷紧了弦，突然就灵光起来了。
他点了点头，将铜板放到荷包里，一副贪财的模样说道：“你想问点啥？”
“我想问问这河山村一共几个作坊啊？”
“都是一家的吗？”
“是啊。”
“这一家那么有钱吗？”
“嗯。”
“他们家在哪啊？”
“东家的家在哪啊？”
“就在那。”
“那边那个青砖大瓦房就是。”
“村子里的人工钱多少啊？”
“大家是不是经常吃肉啊？”
“一年能挣多少银钱啊，那个火柴作坊是不是也在这啊？”
这人里里外外看似是在问一些琐碎的问题，其实都在摸探林家和河山村的底细。
老齐捏着那几个铜板的手都出了汗了。
直到这人问完，老齐才松了一口气。
额头上出汗了也不敢擦，反而一脸诚恳的说道：“你别担心，东家人很好的，工钱也都是按时发的，你想找活计，直接去找村长就行了。”
“都可以报名。”
“好。”
“谢谢大哥了。”
“我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就来报名。”
这人又寒暄了两句走了，老齐却紧盯着对方走路的步伐，最后在后脑勺处，微微瞥见一抹黑色。
像是一个刺青。
老齐顿时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