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你听我说，诶..诶！先别打啊。”
艾文本已满头大包的头上，又狠狠地挨上了几拳。
“就这个数你也敢开口？你以为我是谁？66磅魔晶？我给你66棒槌还差不多。”
施耐德磨拳霍霍，似乎打算给艾文变得不太聪明的脑子上再来几下。
此刻，阿比盖尔已经把茶杯碎片打扫干净。德雷克也重新回到座位上，手指顺着老旧酒桌上长年累月的划痕缓缓摩挲，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艾文同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整个酒馆里只有施耐德连珠带炮的咆哮，似是感受到艾文的窘迫，又似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头了，他的骂声逐渐停歇，整个酒馆也随之陷入寂静。
“66磅魔晶是多少玛门金币？”
施耐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1磅就是16盎司，1盎司魔晶是66枚玛门金， 16乘以66枚玛门金，这就是一千…一千多少来着……”
施耐德松开抓着杂乱头发的双手，掰着手指算道，面临这样史诗级难题的他正要动用双脚脚趾之时，旁边阿比盖尔温柔的声音响起，
“66磅魔晶一共是枚玛门金”，
她撩起鬓角垂落的淡金发丝夹在耳后，继续开口说道：
“换算成铜币的话大约就是70万枚铜币。”
阿比盖尔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我这边有4000多枚铜币，艾文你先拿去吧。”
放在平时，这四千枚铜币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放在眼下这个情况可连杯水车薪都谈不上。
艾文何尝不知道他面前几人的情况，但他没有办法，进入魔塔之后他才得知每个入学者每年都要缴纳66磅魔晶作为学费，这是千年前魔王莱兹·彼列创立魔塔之初订立的规矩，不容更改。
况且，66磅魔晶真不算多。
要知道，魔塔除了培养英才以外，另一个重要职责就是维护魔界九重天的诸多魔法阵的运行。
没有这些魔法阵，就连月之位面和魔界大日这两个魔法投影都将不复存在，整个魔界就会回归千年前的永夜。
现如今，随着魔界各个城市的兴起，魔法阵需要的魔晶逐渐增多，魔塔学员所缴纳的学费早就不够维持支出了。
即使千年来，无数魔塔法师经过不断的探索优化，现在依旧需要入学的贵族们和玛门氏族的资助，才能勉强维持整个魔界魔法阵的稳定。
一般来说，一旦入学魔塔，各个学员就需要带着66磅魔晶，前往魔塔一层进行署名投放，他们才能正式被纳入学籍。
而艾文由于是被阿斯莫德家直接引荐给层主赫斯特莉，因此并没有第一时间缴纳魔晶。
初见艾文，赫斯特莉既震惊于眼前年轻恶魔的无知，又被其魔法阵上展现出的绝佳天赋而感到惊喜。
作为魔塔层主的她确实想要招收艾文，但绝不允许自家学员拖着这样一具无知之身行走魔界。
于是她直接把艾文关入书阁，下令无法通过基础史学考试就一辈子待在书阁吧。
正因如此，直到今天，艾文才刚通过考试被释放出来。
在得知要立即支付学费的他，无奈之下只能回到狂发酒馆求助，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眼下最后的希望破灭，艾文低着头看了看身上的长袍，双手轻轻拂过，仿佛为了牢牢记住这样的触感，淡淡开口：
“算了，我去申请退学吧。”
语气中有遗憾，有无奈，有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唯独没有埋怨，他完全不怪眼前的三个恶魔。
艾文知道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但自己除了一间破房子和几件破衣服外只有眼前这三个恶魔了，他又能怎么办？
况且，就算不去魔塔也不是不能接受，对于他来说就当一场没能抓到手里的奇遇好了。
“不行！”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两个恶魔几乎同一时间大声开口呵斥，是德雷克和阿比盖尔。
尤其是阿比盖尔，更是直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视艾文。
本来，平时温柔的她，是绝不可能会这样激动的。可见，艾文的话是让她有多么生气，竟是控制不住情绪直接暴怒。
当然，这也能理解，要知道魔塔的地位不亚于位于恒动天的魔界圣地潘地曼尼南。
后者要说是魔界权力的顶点的话，那么前者就是学界的至高峰，这是所有恶魔的共识。
既然艾文已经获得资格进入魔塔学习哪里还有退出的道理？
然而，艾文，包括施耐德和德雷克，都被阿比盖尔的反应吓了一跳。
阿比盖尔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缓缓坐下后一语不发，也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这时，施耐德叹了口气，
“30万枚铜币，酒馆最近赚了不少钱，你拿去”，
施耐德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开口，
“至于剩下40万铜币，你自己去想办法吧，老子这里就只有这点了。”
艾文听到这句话，眼中几乎熄灭的希望瞬间重新燃烧起来。
“30万！有了这笔钱，要不去求求那个教授？虽然…她关了我三个月，但是性格似乎还不错，求她让我分期试试看。”
艾文此刻心念电转，虽说魔塔从未有分期支付学费这一说。
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可以呢，艾文心里这样想着，就在此刻沉默的阿比盖尔却开口了。
“最近酒馆一共赚了51万7千左右铜币吧？”
言罢，她丝毫不理会德雷克听到前面那句话后疯狂朝她投来的眼色，继续说道：
“加上以前赚的，一共能凑出60万左右了，为什么只给30万？”
艾文一下子被这个数字给说懵了，有些难以置信。
酒馆变黑店了？最近赚了近52万铜币？明抢？
这是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反应。
施耐德和德雷克则是对视了一眼，而后齐齐叹了口气。
后者下意识地摸了摸鞋子，他心中不免有些凄苦。
“都三年啦，这不到5个铜币的破鞋已经穿了三年啦，底都快被磨穿了。好家伙，好不容易有机会换一双，又来这一出？”
他再次叹了口气，
“得，接着服役把，我可怜的鞋儿。”
德雷克随手拂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有些哀怨。
而前者就没么多想法了，只是在心中暗叹了句女大不中留，仿佛瞬间被抽干了精气神，一下把脑袋磕在了桌面上，
“咚——”
脑袋磕碰在桌上的声音好生清脆。
“都给你都给你，欠你的行了吧！”
施耐德的语气中满是悲苦。
施耐德其实早有预料，阿比盖尔作为酒馆负责账目的恶魔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说的30万有多大猫腻。
只是他没想到，阿比盖尔竟然会这样狠心，只留了必要的营业储备，十几年来赚的辛苦钱，一枚铜币也没给自己留。
施耐德缓缓起身，佝偻着背，往酒馆后院走去，他准备要去睡一觉，狠狠地睡一觉，说不定这是个梦呢？
“兴许艾文根本没来借钱？明天自己还能去斯坦区买魔晶戒指？还能愉快地和老顾客们吹个无伤大雅的牛？”
施耐德这般想着，脚步更加沉重了。
艾文见状，站起身张嘴刚想说什么，酒馆门口却又敲门声响起。
施耐德此刻的心情早就已经差到了极点，瞬间暴怒大吼道：
“哪来的逼崽子，没看到老子的酒馆打烊了吗？要喝酒滚去别的地方。”
施耐德边骂边转头，
“老子干……”
还没说完，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酒馆门口，一大一小，赫然就是黑刀奈夫和克拉克·阿斯莫德。
“干……一杯，先干一杯为敬。”
施耐德原本暴怒的脸上，此时已经堆满了笑容，
“阁下两位，怎么来了也不打个招呼让老，让我好生准备一番啊？你们两个还不快去准备好酒？”
施耐德对着艾文和德雷克大喝。
那一刻，奈夫皱眉，克拉克委屈，酒馆三恶魔齐齐脸上一红，转身迅速走向后厨。
“老爹以前……有这么不要脸吗？”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还得是老爹啊，学！学就完事儿了！。”
这是三个恶魔各自脑海中浮现的想法，而他们在那一刻也默契地达成了一个共识，老爹的脸皮可能比界壁还厚。
嗯！一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