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灾情
雨一直不停歇，雨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坠落，天地间恍然连成了雾茫茫的一片，看得人心慌慌。
压抑的气氛让人愉悦不起来，就连往日活泼好动的福福也都打了蔫儿，与虞止戈缩在卧房里不出来，也不闹腾。
下午时分，官府差了人来确认情况，得知她们都还有安身之地，这才安了心。
“如今城里被淹了十之八九，几个高处的建筑都安置了百姓，还有好些人泡在家中等着救援呢。”官差说起外头的情况，也是害怕惊恐。
冯凌雪有心帮忙，却不知该如何帮。
梅府现在也将将只能自救，再容不了更多的人。
“我看书上说，洪水过后容易爆发疫病，我前些天收购了一批药材，就放在青柳巷，若是官府有需要，尽管拿去。”
本来也是备着以防万一，冯凌雪也就直接说了。
那官差先是道谢，随即又道：“如今这水还没有排出去，后头的事我们暂时也顾不上了。我还要去看下一家，就先告辞了。”
大雨天天色黑得快，屋里早早点了蜡烛。
冯凌雪与小满谷雨等几个丫鬟围坐在一起，好似这样才能感到一点安心。
“小姐，你说城里应该不会出大事吧……”小满有些害怕。
几个丫鬟齐齐看向冯凌雪，目光中都带着不安稳的情绪。
“别担心，只要雨停了就好了。”
室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发出轻微的哔剥声，显得房间里更为寂静。
···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林云并不知道此时庆州城也遭难了，正在一破落小屋里听风影汇报。
屋外风急雨骤，屋里气氛却宛如凝固一般。
“你的意思是，渤州为了避免清河洪水泛滥，因此开堤放水，故意把水引到了庆州？”
“一句探查到的信息，确定就是如此。”风影继续说道，“入秋以后渤州就雨水不断，清河涨了好些次水，官员不想承担洪水爆发的后果，因此在半个多月前就动了手。目前渤州状况还算良好。”
林云转过身，一张陌生的脸上双眸含火，狠戾道：“把证据收起，等这里的事结束后立马送回京城！”
清河起源于沧州的宝仙山，而后流经崇州、洛州、渤州、庆州、桑州，而庆州正好在渤州下游。
渤州的官员这一手，直接把庆州置于水火之中。
“主子，庆州城里传来信息，说城里下了暴雨，现在也被淹了。”
林云眉头一挑，立马问道：“梅府情况如何？”
“少夫人将人全都转移到了高处，眼下没有危险。”
林云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你下去吧，继续搜寻幸存者，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要放弃。有情况立马上报。”
风影走后，林云看着窗外，内心不定。
这里的县令在带着百姓转移途中不甚跌倒，正好撞倒了石头上，半天时间都没熬住就去了。
县丞又是个贪生怕死的，早就不知躲哪里去了，现在全靠县尉、主簿、典史几人上下忙活。
可洪水过后，存活的人又湿又冷，已经有好些人开始咳嗽发烧了。
没有大夫，又没有药材，甚至连生火都成了问题，再这么下去，这里的人只怕是都活不了了。
林云写了封信让手下传回京城。
现在就连庆州城都遭了难，想依靠庆州自救以不可能。
风痕一身湿漉漉进屋：“主子，鱼池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下属村庄遭遇山体崩塌，整个村子都被埋了……”
“官府可有动作？”
“县令如今美人在怀，流连在后宅，并不管灾祸百姓。”
“让人拿上我的腰牌前去，先摘了他的帽子代行其职。”
“是！”
“另外再次下达命令，要求清河沿线，无论是县城还是村庄，都尽快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风痕离开后，他又继续下令：“风霜，你带人去县里药房找找还有没有可用的药材，都带回来。”
风霜领了命令也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伴随着粗犷的声音，一个年过三十的魁梧男人冲了过来，见着林云就要下跪。
“大人救命啊，有个人要不行了！”
来人名叫卢定，正是县尉。
“还有好几个人也有呕吐高热的症状，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让你找大夫，可找到了？”
卢定哭丧着脸：“找是找到了两个，可这两人都在洪水中受了伤，眼下一个人惊魂未定，一个人昏迷不醒，属下、属下实在是没辙了！”
“先带我去看看。”
虽然这么说着，但林云也知道，眼下就算诊断出了问题，也没有医治的手段。
只盼着不是疫病，否则本就不富裕的避灾场所就更捉襟见肘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当天夜里就有更多人开始上吐下泻。
林云心知情况不妙，赶紧让人找了另外的地方，把没有症状的人转移了过去。
“主子，你得离开这里。”风影严肃道，“这不是小事，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可林云哪里肯走。
“现在这里群龙无首，我要是走了，百姓们怎么办？”
天不放晴，水位不退，疾病催命，饥寒交迫，简直要愁死个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相同的情况也在邻县上演。
只是好在那边还有县令带头抗洪，比之这边情况要好上一些。但也同样要什么缺什么。
林云当机立断，又写了几封信到邻州申请协助。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救这里的百姓还是只能另寻他法。
林云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惊魂未定的大夫身上了。
他让人盛了碗白粥，亲自去看望这位大夫。
林云到的时候，他正躺在木板上愣神。
“这位大夫姓许，在我们县城也算是医术了得。若是他能好起来，百姓们也有一份希望。”领路的人说着，言语中尽是期盼，“许大夫，林大人来看你了，听得见吗？”
那大夫转动眼球看向林云，却不说话。
“你先出去，我与许大夫说说话。”
领路的人看看林云，又看看那大夫，退了出去。
林云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也不在意惹了一身灰。
“许大夫——”
林云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打断。
“我不会去看诊的，你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