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体虚
下午冯贤听说了，带着管家柳儿来了一趟菡萏院。
依旧没有进屋，只在外间隔着门询问了几句。
冯凌雪心知他也不是诚心探病，无意与他多说什么，说了几句就借口困乏委婉赶客。
冯贤本就怕待久了染上病气，顺坡下驴就要走。
“雪儿好生养病，府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冯凌雪面露讥讽，微微提声：“女儿自是不担心的，霜儿处理府中事务颇有几分样子，交给她我也放心。”
冯贤语塞，神情僵了片刻，好一会儿才附和应声。
离开菡萏院，冯贤的表情明显阴沉下来。
回去之后，他就将管家叫到了书房。
“梅安。”冯贤开口叫了声管家的名字，而后又犹豫了片刻。
“老爷？”
冯贤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
半晌，又捂着眼睛沉默了很长时间。
梅安瞧着他的模样，心里对他想说的话有了猜测。
他还记得上一次冯贤露出这般纠结不安的样子，是四年前梅清大小姐生产后。
如今……
梅安眉眼低垂，没去看冯贤，只等他下达命令。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梅安只觉得腰都酸了，才听见冯贤略带干哑的声音。
“把那药，想办法给她吃下去。”
虽有预感，但真正听到的时候梅安还是愣了一瞬。
他低头应“是”，起身时忍不住看了冯贤一眼。
跟随冯贤也有八九年了，梅安自认为对冯贤还是有一定了解，但他万万没想到，冯贤真的会对自己亲生女儿再三下毒手。
冯贤好似无端苍老了几分，注意到梅安的目光，他问道：“梅安，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心狠？”
梅安不敢接话，再度垂下脑袋。
“诶，我也是没办法了……”
“如今雪儿主意越发大了，不把我这做爹的放在眼里，我也是没办法了……”
他将一句话重复了两遍，好似只有这般才能进一步说服自己。
他也左右为难，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再怎么说也养了十多年，多少有些亲情，因此先前暗杀失败，他恼怒之余又有些庆幸。
可最近冯凌雪一次次触碰他的底线，让他忍无可忍，若再放任下去，筹谋了这么些年的计划终要付之东流。
这叫他如何甘心？
所以他决定，效仿此前杀害梅清的法子来对付冯凌雪。
那药无色无味，严格说起来并不算毒药，但与其他药物一起服用时，却能让人逐渐虚弱多病，直至最后掏空身体，而大夫根本查不出任何迹象。
···
冯凌雪在屋里躺了几天，起先是感觉有所好转，不咳嗽不发热，但不知为什么这两天总觉得浑身无力。
小满瞧着冯凌雪虚弱的模样愁眉不展。
“小姐，可要吃点什么？我让惊蛰姐姐煮甜汤好不好？”
冯凌雪摇摇头，她是感觉有些饿，可又不想吃。
“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没胃口……”
只说了三个字，冯凌雪就感觉一阵心慌气短，手脚发麻。
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好受了些。
林云突然进屋，身后书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今儿你一粒米未进，至少喝点粥。”
冯凌雪实在不愿动弹，但也不想她们担心，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然而两口热粥下去，当场就吐了出来。
“小姐？”
小满吓死了，半抱着冯凌雪不住轻拍她的背部，试图为她缓解。
林云也没有想到，仅仅是两口白粥，竟然让她吐了？
“怎么会这样？”林云端起白粥闻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这粥是惊蛰姑娘熬的，不应该有事。”书墨解释。
林云对冯凌雪的几个丫头还是比较熟悉的，惊蛰虽然不常见人，但一手厨艺很是拿得出手，又对冯凌雪十分忠诚。
自冯凌雪生病后，不管吃的还是喝的，都是惊蛰经手的，不存在出问题的可能。
林云没说什么，只让他出去寻大夫。
冯凌雪将肚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小满和谷雨服侍着漱了口又躺了回去。
“小满，我头疼，你帮我按按……”
方才那一番动作，让她太阳穴突突的疼，好似全身血液都往头顶冲去，胀痛欲裂。
林云上前：“手伸出来我看看。”
冯凌雪艰难扯出一点微笑：“今日又是林大夫了？”
林云难得没有与她说笑，严肃地将手指搭到她苍白的手腕上。
林云一直保持着一个表情，看不出个所以然，小满不禁有些着急。
“姑爷，能诊出什么吗？”
林云又变换了几个姿势把脉，好一会儿才将冯凌雪的手放进被子里。
“姑爷你说话呀？”小满心慌，这种诊完脉又板着脸不说话的，一般都是情况不容乐观的。
林云叹了口气，小满的心又是一沉。
“我学术不精，只能诊出你家小姐体虚。”
小满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问：“是因为今日没有吃饭的缘故吗？”
林云摇头表示不清楚。
他确实学术不精，只是因着好玩儿跟爷爷的好友学了一招半式，平日里看个头疼脑热的还行，深了就露怯。
没一会儿，书墨带着大夫来了。
只是大夫摸着胡子诊了半天脉，最后得出的结论与林云无二，都认为她只是体虚。
“怎么会呢？前两日感染了风寒都还好好的，眼看着好起来了，怎么会突然体虚呢？”小满不解。
大夫也不清楚，但脉象就是这样，别的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开一副滋补的药，暂且看看。”
小满也没有办法，无奈接受。
林云看着冯凌霜苍白如纸的脸，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不安。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而且慢慢见好了，怎么会急转直下？
冯凌雪打起精神应付完大夫，突然感觉疲乏。
“我有些困……”
小满闻言赶紧掖了掖被子，放下帷幔后退了出去。
···
林云沉着脸回到房间。
“书墨，听雨现下在何处？”
书墨微怔：“主子，您是说？”
听雨是林云手底下最擅医毒的下属，但常年行踪不定。
林云闭眼沉思：“我只是有些怀疑，但到底如何还要等听雨看了再说。”
书墨点头，便着手写信。
“让她尽快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