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柳儿
回程路上，小满一直噘着嘴，满是不高兴。
“好啦~小姐我都没不高兴，你还不乐意上了?”
小满难受：\\\"小姐，他们欺负你！\\\"
“他们都不认识我，何来欺负一说？”
“那他们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事，坏咱们梅家商行的信誉名声！”
闻言冯凌雪终是忍不住笑出声：“小小年纪，操心的可不少。”
小满微微红了脸，旋即不解问：“小姐，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行商难道不是最看重名声吗？”
冯凌雪将包装好的一箱胭脂水粉打开，递到小满面前：“你就别担心了，快选几个喜欢的，其他拿回去给院里的姐妹们分了。”
小满被意外之喜砸中，瞬间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在盒子里挑挑选选起来。
突然马车骤然停，两人不受控向前摔去，好在冯凌雪及时抓住窗沿稳住身形，小满则摔得龇牙咧嘴。
“小姐，有个姑娘突然摔在前头。”
小满爬起来揉着摔痛的手臂：“让她起身离开便是。”
“可这……”
“可什么？”小满掀开帷幔，只见一个一身丧服的年轻女子摔在马车前，被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围在中间，不远处的路旁还有一块白布，上写着“卖身葬父”。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梅广询问冯凌雪：“小姐，要绕道吗？”
冯凌雪正欲回答，却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位公子，小女子不欲为妾，还请公子放过小女子吧……”
这声音！冯凌雪不自觉睁大了双眼，随即身体像是有记忆一般，膝盖处泛起一阵绵软的疼痛。
这声音软媚婉转，娇滴滴的惹人怜爱。可就是这样一把温顺的声音，却一度是冯凌雪的梦魇，只要这声音一响起，便会有无数漫骂疼痛随之降临。
柳儿！
上辈子王鸿才的小妾，也是他从青楼赎出来的头牌清倌，卖艺不卖身，一手琵琶弹得恩客流连忘返，不少人愿意为其一掷千金，奈何她偏偏与王鸿才看对了眼。
没想到这辈子竟然就这样遇到了。
“小满，扶我下去看看。”
小满也看那女子可怜，闻言立刻跳下马车，抬起手扶冯凌雪，一边小声说：“小姐，这姑娘卖身葬父，又被纨绔子弟纠缠，看着好不可怜。”
冯凌雪不置可否，下了马车一看竟发现为难柳儿的公子竟也是认识的。
方天磊，庆州最大银号方家的独子，也是庆州有名的纨绔子弟。
方天磊见马车上下来一个更为漂亮矜贵的姑娘，眼睛都瞪圆了，呵斥身边的小厮：“个没眼力见儿的，还不快把人弄走，没见着拦了小姐的去路？”
小厮听话地上前拎起柳儿，又将她扔回“卖身葬父”的白布上。
“方公子。”
方天磊见美人竟认得自己，顿时笑开了花：“这位小姐，咱们可曾见过？”
“家母梅清，与令堂乃是手帕交，三年前我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这么一说，方天磊也有了点印象。
姓梅，这庆州城有几家梅姓，还与母亲有这等交情？除了三年前病逝的那一位。
“原来是梅家妹妹，三年不见，险些没认出来。”方天磊收起折扇弯腰道歉，“竟不知是拦了梅家妹妹的去路，多有得罪，还请妹妹见谅。”
冯凌雪微微侧身避开：“方公子，我在车上便听到吵闹声，可是发生了什么？”
一说起这个，方天磊又来了气，“唰”的打开扇子扇了几股凉风。
“妹妹你是不知，这小娘们可气人，说是卖身葬父，我答应给她五十两，只要她入府，没想到她收了钱竟又不愿了。”
冯凌雪看了眼还伏在地上抽抽噎噎哭泣的柳儿，那张未染铅华的素白小脸儿上布满泪痕，却依旧不显狼狈，反而让她看上去更为楚楚可怜。
“方才她说不愿为妾？”
方天磊闻言不自在地咳了声：“我不是看她有几分姿色，想着带回府里养着，只要她听话，吃穿总是不愁的。”
这倒不是假话。结合上辈子的记忆，冯凌雪知道这人就是喜好养美人，可偏偏只看不沾，惹得他的正室夫人都没了脾气，从一开始的哭闹不愿到最后心如止水，还一度成了庆州的一桩轶事。
既知道了方天磊将人领回去也是好生养着，冯凌雪定是要阻止的。
仇人，就该在苦主眼皮底下慢慢痛苦的死去，为她们自己赎罪。
“既这位姑娘不愿入府做妾，不若方公子将人让给我，正巧近日家里人手不够。”
见美人与自己讨要东西，方天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爽快应下：“妹妹心善，拿去不便。”
冯凌雪走到柳儿面前：“签了卖身契，便是奴籍，可比不得去方家自在，你要想好。”
可柳儿确是毫不犹豫跪下磕头谢恩：“多谢小姐，大恩大德，来世定当结草衔环。”
看着眼前这个宁愿入奴籍也不愿做妾的人，冯凌雪有些想不通，上辈子她又为何进了青楼，最后成了王鸿才的小妾？
许是身不由己，许是见多了人情冷暖，也认清了现实吧……可这一切又与我何干？
抛开多余念头，冯凌雪淡淡道：“想清楚就行，给你两天时间，待你安顿好你父亲，便前去梅府。”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方天磊凑过来：“妹妹放心，两日后我亲自将人给你送去。”
冯凌雪谢过，又叫梅广给了方天磊的小厮五十两银子。
“妹妹这是作何？五十两银子而已，就当是做哥哥的送你个人情还不成？”
冯凌雪嫣然一笑，没想到这纨绔子弟竟还是个真性情。
“一码归一码，方公子就别推辞了。”
最后两人钱货两清，冯凌雪才带着人上马车离去。
围观的群众见人离开，才议论起来。
“那就是梅府的小姐？长得可真好看。”
“是啊是啊，不仅长得美丽，心地也善良。”
“我记着梅家的大小姐去世已有三年了吧，那梅小姐不就是出了孝期了？”
“也不知道谁家能娶上梅小姐……”
……
···
两天后， 方天磊当真差人将柳儿送了来。
“小姐，您打算怎么安排她啊？”
冯凌雪在画纸上落下最后一笔，随口说到：“就安排到前厅洒扫罢。”
没几日，柳儿就被梅安安排到了冯贤院子里。
冯凌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碾了几颗鱼食丢进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