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白梓萱这么说，拒绝道：“白老板且慢，稍安勿躁，容我再看看。”
此匕首为双刃刀，手指摸向匕首刀身，却感受到一丝丝凹陷。
是阴刻的铭文！此前因为匕首几近透明的材质和光线问题，我竟没有看出刀身上有阴刻铭文。
将匕首转了个角度，终于看清匕首上的铭文内容：【清刚】。
清刚？
百辟刀，最早由魏武帝曹操下令制造，以“辟不祥，慑奸宄”。
此后太子曹丕效仿魏王，亦命人打造了三把百辟刀和三把百辟匕首，全部是花纹钢刀，并以花纹的形态为百辟刀、百辟匕首命名。
其中，曹丕所造的三把百辟匕首：其一理似坚冰，名曰清刚。其二曜似朝日，名曰扬文。其三状似龙文，名曰龙鳞。
难怪白梓萱开始时问我曹丕铸刀的故事，原来一开始就已经提醒了我。亏我还觉得她问的超纲了。
“这是与百辟刀同一时期铸造的百辟匕首——清刚匕？”我惊疑道。
白梓萱笑眯眯地看着我：“确定嘛，方掌眼？”
“不，不对”我再次否定了自己的看法。白梓萱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狡黠，这不可能是我答对后应该有的眼神。
“稍等，我再确认一下。”我抬手示意。
我目光落在刀柄上，刀柄做工精美，纹饰繁复，主体采用象牙材质，这做工，必不可能是魏晋时期出品，倒有些像唐朝时期的兵器风格。
最终，我在匕首柄的低端发现了一行正楷小字：“鸦九偶得残刃，尝隐吴山以为胚复铸莫邪，终未果，乃再启为匕，名清刚。”
匕首上的小字与一首诗相互印证，我瞬间明白了此物来源。
我忽然放声大笑，“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传闻中的鸦九剑，幸甚至哉！”
我不禁当众朗诵起白居易的一首诗：
“欧冶子死千年后，精灵闇授张鸦九。
鸦九铸剑吴山中，天与日时神借功。
金铁腾精火翻焰，踊跃求为镆铘剑。
……
君勿矜我玉可切，君勿夸我钟可刜。
不如持我决浮云，无令漫漫蔽白日。
为君使无私之光及万物，蛰虫昭苏萌草出！”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大师，难怪此刃如此难以分辨朝代，原来是张鸦九修复的清刚匕首！虽然不是传说中的鸦九剑，但想必与鸦九剑出自统一时期，曹丕制造清刚后流失人间，后被唐朝铸剑大师张鸦九所得想以此匕首材料为基石复刻神剑莫邪，但因此匕首用材十分特殊，张鸦九最终未能如愿，只能倾尽所能修复清刚匕首，另铸鸦九剑！”我侃侃道来匕首上的故事。
话毕，我看向白梓萱、红姐二人，白梓萱如见鬼了一般双目失神，两只纤纤玉手捂着朱唇，如见天人；而红姐则一脸的骄傲，那表情仿佛在说：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我向白梓萱道：“白老板，我说的，可对否？”
半晌，白梓萱才一字一顿道：“你方明在古玩界，可当万、人、之、上。”
“我得到清刚匕首时还附带了一份张鸦九铸剑心经，饶是如此，我也跑遍燕京，请了不知多少专家学者会谈共同鉴赏此刃，又运用了电子扫描显微镜、质谱分析、碳十四年代法才堪堪能确定其真实身份，到您手里，不出一刻钟便能悉数敲定，所说之详细比那些劳什子专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抱拳对白梓萱行了一礼：“天下奇人无数，方明不敢当。”
白老板见我行礼，却起身避过：“方掌眼，您这份功力，在古玩界足以开宗立派独占鳌头，您要是对我行礼，可就是让我在这一行里混不下去了。之前小女子嘴碎，多有得罪，您请海涵。” 说完便要对我行弟子礼。
闻言，我扶住白梓萱的手，不让她拜下去。只是点头道：“白老板，那既然你和红姐是好友，我们以后平辈轮交就是。”
红姐在一旁看我俩一番客套，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啦，梓萱，都是自家人，别讲那套江湖上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了。方明，既然都说了平辈论称，还叫什么白老板？”
我立马改口道：“梓萱姐~”
一声梓萱姐叫的白梓萱顿时眉开目笑，连忙答应道：“哎，好弟弟，今个这场赌局算是姐姐输了，但姐姐输的干脆，输的高兴！都说宝剑配英雄，这把清刚，就当姐送你的见面礼吧！”
听到白梓萱认输要送出清刚，我本能的有些想要拒绝。
倒不是说无功不受禄，毕竟也是有赌约在先。
只是这柄由魏太子曹丕打造、唐朝铸剑大师张鸦九所修复的清刚匕太过珍贵，它所承载的历史意义甚至更高，如此殊宝，我实在不敢据为己有。
何况，这本是红姐与白梓萱的对赌。
我将目光看向红姐，红姐立刻心领神会：“梓萱，这柄清刚太过珍贵，我就这么拿走心里难安。这金步摇我也不收回去了，你不是喜欢很久了吗，今日便当做是我对这柄清刚的补偿了。”
白梓萱闻言自然喜出望外，跳起身又搂住红姐的脖子道：“耶！我就说嘛红月姐姐，你就是想给我这金步摇~”
女人，果然对饰品有着本能的喜爱和执念，历朝历代都如此。
红姐让我收起清刚，白梓萱也满心欢喜地把金步摇受到妆奁中，才继续和红姐聊起这些年的境遇、故事。
我发现，每当说道红姐和我的故事时，白梓萱的眼神都会变得格外明亮。
八卦不愧被誉为人类的第五大本能。
二人从小时候一起比谁尿的坑深，一直聊到此程的燕京鬼市之行。
直至天色渐晚，两人才依依作别之际，白梓萱言道：“红月姐姐，方明，今晚鬼市我也会去，你们是坐庄还是点水啊？”
红姐道：“坐庄。”
白梓萱摇了摇头“也对，你们毕竟是清风阁，不过那就可惜了，我们临渊斋也得去坐庄，不然或许晚上能碰面。”
坐庄、点水，是鬼市里特有的说法，坐庄是指在鬼市中寻一处空地，摆上摊子与人交易，也可摆摊收货，等待走货的人来出手，一般东西多、不方便携带的人都是选择坐庄；点水是指在鬼市只见游逛，没有固定区域，每个摊点到处看看，如蜻蜓点水，多少打着收宝捡漏心态的人。
红姐闻言却道：“我们又不急着离开燕京，散市之后，咱们还有时间见面。”
说罢，同我起身告别离开临渊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