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遮天？
举目望去，四周尽是枝叶，一望无际，不可目量。
而此时的步凡，看着眼前那无尽枝叶延展的巨大榕树，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渺小感。
一如皮肤仰望巨木一般。
而顺着那无尽枝叶向下，则是不知多粗的树干。
乍一看，仿佛一堵没有边界的墙壁一般的树干。
厚重，沧桑，弥漫着无尽岁月雕琢的痕迹。
枝叶轻摇，带下一缕微风，吹在步凡的身上，很是清爽。
但步凡却感受到了一股屹立在这九界顶点的威势！
眼前这巨树，若真发起狂来，只怕九界之内，能挡住其威的，最多不过一掌之数。
就在他震惊于眼前巨树的时候，一个慈祥的，如同邻村老爷爷般的声音莫名地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你，便是青竹带回来的人吗？”
步凡一凛，下一刻，眼前蓦然扭曲了起来。
待睁眼，他已处在一个碧绿的空间之内，在他的面前，盘膝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但脸庞如婴儿一般稚嫩的老人。
见到那老人，步凡急忙行礼道：
“晚辈白云宗步凡，见过树皇前辈。”
这般匪夷所思的手段，除了那传说中的老树皇，在此间，步凡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存在来。
老树皇微微点了点头，如同婴儿般纯净的眸子也微微睁大了些。
从那双眸子里，步凡仿佛看到了万般灵植的生长枯荣。
“少年，别怕，上前来。”老树皇朝步凡招了招手。
步凡慢慢走上前来，恭敬地站在老树皇的面前。
老树皇眸子微动，步凡顿时生起了一种被窥探的感觉。
仿佛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了眼前的老人面前。
这种感觉，令步凡很不舒服，甚至令他有了退去的冲动。
下一刻，老树皇的眼睛便从步凡的身上移了开去，轻声说道：
“孩子，你的命运啊...唉...”
步凡一愣，不明白老树皇的意思。
老树皇缓缓摇头道：
“你的手段，怕不是以这九界的术法为根基吧，你的手段来源于...神通！”
这一句话说出，步凡的面色顿时大变。
仅仅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底细么！
联想起曦的话语，步凡手指微动，但很快便又平静了下来。
无他，在这位树皇面前，即便他全力以赴，也如蚍蜉撼树一般。
而且，若这位老树皇真的是曦所说的“敌人”，便不会与自己说这么多的废话了。
想到这里，步凡强自按捺下自己那“砰砰”跳动的心，朝老树皇施礼道：
“前辈慧眼如炬，晚辈钦佩。”
老树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对步凡说道：
“少年啊，我从你这一身手段中，看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其中一种，我看到你屹立在了命运长河之上，背后，是欣欣向荣的九界，而另一种...”
步凡好奇地问道：
“敢为前辈，另一种是？”
老树皇叹了口气，说道：
“另一种，你将与这九界，一同在浩劫中消亡。”
步凡：！！！
两种极致的命运么！
老树皇悠然叹道：
“九界归一，劫数暂散，天机也越发明朗起来，我便是捕捉到了这其中的一缕变数，这才让青竹去修行界历练，想不到，他真的带回了你。”
他看着步凡，轻轻说道：
“孩子，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便知道，你，就是这一缕变数！”
步凡定定地看着老树皇，想看到他的态度。
可惜，老树皇的脸上古井无波，他无法捕捉到任何表情。
变数。
这个词，有的修士和宗门畏之如虎，有的修士和宗门则愿意赌上一切。
变数，代表着兴盛，也代表着毁灭。
可当老树皇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时，步凡下意识地握住了手心。
手心之中，是古神图所化的纹身。
老树皇缓缓伸手，指了指步凡说道：
“孩子，你的命运，或者说九界的命运，便在你的一念之间，我不知道白云宗的顾宗主如何抉择，我苦竹林，会站在你这边。”
顿了顿，这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树继续说道：
“因为你年轻，年轻，本就是一种资本。”
又是年轻？
步凡的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
从他开始修行，踏上修仙之路以来，已经不止一个人说过他“年轻！”
数年过去，他已不是那个乡村小子，自然能分辨出众人口中的“年轻”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他看不透，放不下，做不到视苍生，视凡人为无物。
这种语气，多有嘲讽之意。
可今日，此话自老树皇口中说出，却令步凡感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他能感知到，老树皇口中的“年轻”与其他人口中的“年轻”意味不同，但那股烦躁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树皇前辈既然通晓命运古今，小子有一仇人，敢问树皇前辈可曾算得所在？”步凡突然问道。
话一出口，步凡顿时惊醒了过来，暗道一声糟糕。
自己心绪纷杂，此话质疑之意太盛，若是引得这老树不满，只怕自己难逃厄运！
正待道歉，老树皇却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随后便笑了起来。
“呵呵，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和老树我说话了。”
老树皇说完，眼中那睿智的光芒被一抹戏谑取代，问向步凡道：
“孩子，告诉你，你又能如何，那人已于半月前踏入天仙五境，纵使你神通再多，又能敌得过那归元境吗？”
步凡眼中一凛。
果然！
九冲这家伙，果然踏入了归元境！
怪不得，仙藏一行没有见到他。
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无法进入仙藏！
归元境！
踏入此境，化地为天，自此超脱人间之苦，得享长生！
呼~
步凡吐了一口浊气，躬身对老树皇行礼道：
“多谢前辈赐教。”
老树皇点点头，说道：
“孩子，去吧，尽快踏入天仙五境，否则，你所珍视的，你所在乎的，都会失去，甚至在这日渐显乱的世道中化作劫灰，去吧。”
老树皇说完，朝着步凡轻轻挥手，笑道：
“记住，苦竹林，在你的身后。”
随着他的挥手，步凡蓦然睁眼。
树还是树，他也依然在半空之中。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般。
亦真，亦幻。
就在步凡怀疑自己方才的一切之时，四周突然光华大作。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枚拳头大小，雪白如玉的果子缓缓下落，被一株藤蔓裹挟着，慢慢递到了自己的眼前。
“源果！玉色源果！”
青竹见到这颗果子，突然惊讶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