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明武帝深夜还未入睡，辗转反侧更加难受，干脆起身。王皇后被旁边的动静吵醒，睁开眼看到明武帝正披着一件外衣望着窗外的明月。
“皇上？”王皇后声音很是轻柔，“怎么穿这么点？”
明武帝走过去轻轻的摁住了王皇后，“不用起身，你好好歇息。”
王皇后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把握住了明武帝的手，“怎么这么冷？”
明武帝把手抽了出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王皇后，老夫老妻之间无需多言，只一眼王皇后就懂了。
她眼睛有些发酸，没有再说话。
“睡吧。”明武帝伸手轻轻揉了揉王皇后额前的发梢。
王皇后为了不让明武帝担心，乖觉的闭上了眼。
看着王皇后平静下来了，明武帝轻手轻脚的穿戴整齐，走了出去。谁知明武帝一离开，王皇后就睁开了眼，眼中毫无睡意。
明武帝来到外厢房，守夜的杨康正打着盹儿，被明武帝轻轻一踢，惊醒过来，定眼一瞧，忙跪在地上，“奴才该死。”
“不许声张，拿个灯笼来。”明武帝蹙眉，怕他把屋里人吵醒。
“是。”
明武帝并没有带上其他人，只杨康自己提着灯笼跟在身边。烛光照下来，他的影子照映在雪地上，苍茫大地之间，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满满宫墙之中，仿佛只他一人。
明武帝来到了孝昭皇后的牌位前，示意杨康点上香火后退下。
冰天雪地，小动物要么冬眠，要么猫冬，寂静无声，只余明武帝的咳嗽声和喘息声。
明武帝收起了咳出血的帕子，走上前来，伸出手抚摸孝昭皇后的牌位，“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得善终。”
外界都说他对孝昭皇后用情至深，可谁知当年若不是他不闻不问，孝昭皇后也不至于惨死。
而且……
时隔多年，孝昭皇后的模样在他记忆中早已模糊不清了。
次日，明武帝搬离凤仪宫，回到了养心殿。
大漠边疆，风雪交加，望不尽的白雪与天边相连，形成独特的风景。
傅明渊站在镇国公旁边，看着这难得一见的风景，内心被深深的震撼。
“冬日的大漠景色可谓别有一番风味，太子也算有眼福了。”
傅明渊嘴角微微苦涩，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这个时候见证风景。
他收到京都密信，说明武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政务已经有一半转交到睿王手中。这个时间，自己却被困边疆。
镇国公似心有所感，问道：“太子莫不是以为皇上忌惮于你才叫你来此吗？”
傅明渊抿了抿唇——来这里有两种可能，一种他遭受是明武帝的忌惮，而另一种……
“太子可知镇国大军有几人？”
“五十万！”
翌日，在敌军来袭，傅明渊随军观战。留在镇国大军击退敌军，如此振奋人心之际，不料一支冷箭从背后射来。他防不胜防，当即中箭落马。
镇国公带着浑身是血的傅明渊，神色慌张，“军医，军医，叫军医滚过来。”
八百里加急的急报在早朝时送到了明武帝的案上。
“太子身负重箭，离心口只三寸之远，昏迷不醒。”
明武帝锐利的眼光看向睿王，明明未置一词，傅楚渊依旧身处地狱，明明穿戴厚实，寒气却在这一刻钻进了骨头，冻得他脸色苍白。
“速派太医前往大漠。”明武帝对着傅楚渊一字一句的下达旨意。
“儿臣遵命。”傅楚渊跪拜在地。
走出紫宸殿，寒风一吹，傅楚渊觉得更冷了，才注意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深夜，羽林军统领许卫偷偷来到睿王府。
书房内，傅楚渊沉着脸色看向许卫，“怎么会失手？”
许卫有些无语，看向傅楚渊，“战场瞬息万变，更何况箭伤只离心口三寸之远，边关苦寒，太子命再大也无法活着回来了。”
傅楚渊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伸手捏了捏鼻梁，让自己冷静下来，拱手道歉，“许大人莫气，是本王太心急了。”
主要还是今天朝堂上，明武帝看向自己的眼神。傅楚渊非常确定，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许卫点头表示理解，任谁筹谋十几年，临门一脚功亏一篑的话都会沉不下心。
“许大人可打听出父皇的病情？”
“太医院之前还闭口如蚌，今天太子手负重伤，不日将亡的消息一出，肯定会有投诚的。”许卫哼笑一声，既而说道，“不知琅琊王氏那边有什么进展？”
说道琅琊王氏就不得不提一下中宫之主王茹琅，王皇后膝下无亲子，只一个傅明渊养在身边。但有传言，王皇后无子是明武帝为了让她能安心辅佐傅明渊登基，而对其下了药。
这么一说，王皇后与傅明渊有着间接的夺子之仇。更何况，王皇后身为中宫娘娘，无论哪位皇子登基，她都是母后皇太后。
因此，琅琊王氏值得拉拢。
“琅琊王氏暂未拉拢成功，不过王老太爷已通知王氏血脉不参与夺嫡一事。”傅楚渊心中可惜，但也明白这是极好的一种结果了。
琅琊王氏答应不参与夺嫡自然不是没有条件，他们让傅楚渊要求成功称帝后不得为难王皇后，同时许诺会将王氏嫡女嫁入后宫。
只能说，大家族就是有恃无恐，不管登基前与他们有什么纠葛，称帝后想有一番作为终是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否则寸步难行。
许卫沉默了，他清楚琅琊王氏为什么同意不参与夺嫡，因为根基深，不像他，看上去如日中天，深受帝宠，想要家族绵延的话，还得要有从龙之功。
第二日，许卫猜测得不错，因傅明渊身负重伤的事情一传开来，原本撬不开的太医院也开始松动。
他们投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知了明武帝的病况。
“皇上病得虽严重，可活个一年半载还是有的。”许卫说道。
傅楚渊沉默了，如果明武帝活不过这个冬天，那他等得了，怕就怕夜长梦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夜长梦多的事情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