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编剧一脸不可理喻，伯尼又道：“其实学界内有很大一部分人认可他的观点。”
“你们都认为他走在了全人类的前面？”
“可能还不止一点，爱因斯坦完成相对论花了十年以上时间，在这之前他已经是一名物理学博士，而这位，一年前还是一名摇滚乐队的鼓手，更早之前是一名计算机系的大学生，当然爱因斯坦完成相对论的时候也走在了全人类遥不可及的未来，只是他将成果分享出来让人们追上他的脚步。
“要知道研究基本粒子，不仅需要完整的理论知识，更需要例如大型粒子加速器那样的地标级设备来进行实验观测。
“但这个小伙子没有团队，没有造访过欧洲，他制造的实验设备没人懂得如何运作，拿爱因斯坦来进行对比可能并不恰当，他更像特斯拉，他们都是那种光靠脑子想象就能模拟整个实验，在脑内一遍又一遍试错，在他们准备实验的时候，就是发表成果的时候。
“只不过，特斯拉是电的魔法师，而他，可能成为光法师。”
编剧有些意动，宇宙物理学家见状继续补充道：“而且，物理学奖的评选机制相比化学和医学更加严格，他们对宏大的理论和受时代限制无法验证的预言抱排斥和谨慎的态度。
“前几年重力波的观测结果产出后，也是到了第二年才获奖，这还是因为100年前爱因斯坦已经预言了重力波。
发表成果到获奖平均等待时间是18年，希格斯等了50年，他仍然是幸运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虽然被拒，但至少光电效应获奖了，而霍金的黑洞辐射……
“我想说的是，在当年发表成果并获奖是一件多么小概率的事件。
“如果不是拒绝公开合成条件，凭借实验过程中的其他几项发现，甚至可以包揽好几年的物理学奖，除开自由胶子，在其他副产品中我个人最为推崇的技术是‘光子禁锢’，请原谅我擅自起了名字，我认为这才是光质子最具颠覆的特性。
“你认为光对人类意味着什么？在我看来，光是一种绝对值得付出一生去钻研的东西，常见物质几乎都是费米子，只有光是玻色子。
“牛顿和惠根斯为了各自心中的光，挑起长达300年旷日持久的波粒大战，最终被爱因斯坦终结。
“爱因斯坦的光速不变是绝对的，不可动摇的，很多伟大的科学家预言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如果物理的尽头也有神的存在，那光速就是神用来囚禁人类的牢笼，它让人类几乎没可能离开本星系团。
“而我们却从未放弃去追逐光，早些年已经有团队利用‘电磁诱导透明’成功让光子在晶体中停止超过一分钟。
“你再看看现在发生了什么？如同爱因斯坦用相对论摧毁了一颗行星（注1）那样，光被迫停下脚步，永久地被囚禁在小小的光质子中，他们以凡人之力发起对神的挑战，如果这些人告诫人类时候未到…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你们学物理的都这么说话的吗？”
急促的鼓点声响起，在三人谈话间，会场已经座无虚席，所有人起身行注目礼，国王、王后及其他皇室成员从帷幕后走出，来到专属他们的蓝底金色镶边的座位前。
皇室成员就位后，轻快中夹杂着激昂的乐曲从舞台上方的交响乐团奏响，获奖者们从两边通道有序地出场，经过舞台正中间的半身铜像来到那一排独立出来的红色椅子，所有人就座。
按照惯例，获奖人员的席位顺序同时也是领奖顺序按从左至右排，最左边是物理学获奖者，接着是化学、生理医学、文学、经济学，而同一领域内的先后顺序也和该获奖者的成就大小有关。
开幕曲结束后由基金委员会主席致辞，每个环节都会由交响乐团演奏不同的曲目进行衔接，在物理学评委代表发言后，终于轮到第一位领奖者上台。
孔旻今晚仍旧戴着一副黑边框眼镜，身上是一件从未穿过的夜礼服，他从国王手里接过证书及那枚印着浮雕的金质奖章，微笑得体，向皇室、来宾、评委席分别行鞠躬礼，然后返回自己的座位。
……
“呼……终于结束了，总算整个颁奖过程没出什么岔子。”休息室里沈欣瘫在沙发上。
“还能发生什么，这么多重要人物在场，接下去的晚宴才是重头戏。不过对他们来说不顾一切制造些意外才是最后的机会。现在我已经登上舞台，未来是确定的了。”孔旻不甚在意，“对了，最近古依有联系过你么？”
“没有，我已经好一阵子没见到她了，她家人说她最近经常出远门，十天半月不回家。”
孔旻沉默了一会说：“也好，现在她还是和我们保持距离比较安全，对彼此来都好。”
晚上七点，晚宴于市政厅准时开始。
“……非常荣幸能够在此邀请，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孔旻先生。”
在掌声中，孔旻在侍从的带领下穿过一排排极尽奢华的餐桌，来到石质阶梯上被鲜花拥簇的演讲台。
“尊敬的国王和皇后陛下，王子、公主殿下，尊敬的各位获奖者，女士们先生们。
“和在座的其他获奖者以及更多科学家相比，我能够获奖并作为代表上台致辞是受之有愧的。
“就如各位所知道的，我才刚刚敲开物理学这座宏伟宫殿的大门，还不是一名纯粹的物理学家，如果不是我的好朋友周卓浩的那篇论文，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真正感受到我们这个世界的美妙。
“我很抱歉不能公开实验内容，就如同有人改良发明了炸药，却被用于战争，他痛心疾首，在生前创立了诺贝尔奖一样，我也懂得和平的意义，没有了和平，可怕的灾祸便会入侵我的世界。”
孔旻准备的致辞特地用了英文，其实获奖者可以使用母语来致辞，但他为了不在翻译上造成歧义而影响到现场气氛，他还是决定花点力气熟读手稿。
“我不是一个擅长在公开场合，在很多人面前发言的人，我也知道历届诸多获奖者因为自身的生理或者心理原因拒绝出席。
“但我还是选择来到这个舞台，我认为自己有必要向公众坦白一些事实。”
台下一千多名受邀嘉宾屏气凝神，生怕他会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让委员会难堪，这其中包括斯诺·伯尼、埃菲·里根以及不知名的编剧先生，因为一年前有过类似的事件。
“在去年发生的那件轰动世界的事件后，我和我家人的日常生活受到了严密的监视和跟踪，为了摆脱这种监控我甚至搬到了一座孤悬海外的小岛上，但我家人的状况依然没有得到改善。
“于是我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在小岛上研制了一颗1000吨当量的微型钴弹，是的，就是理论中一颗就可以毁灭人类的核武器。
“事实上我将这种理论中的武器进行了改良，不通过中子去轰击钴59，而是直接采用钴60爆破，同时利用‘宇称不守恒’使钴60自行β衰变。
“这就让我的核弹体积缩小了许多。
“世界上第一枚，希望也是最后一枚的钴弹，我今天将它带到了现场。”
孔旻说着指向沈欣所在的席位，所有目光集中过来，集视线于一身的沈欣手中的酒杯哐镗跌落，她的脚边是一个长50厘米，宽30厘米的箱子。
众人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本人事先也并不知道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一名离得近的物理学家脸色惊恐地站起身试图逃离宴会场，却因慌张被椅子绊倒在地。
站在孔旻身后的物理评委已经顾不上会场礼仪，克制着怒气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希望这是个不好笑的玩笑。”
“各位请放心，我使用了一种新型涂料对钴60进行包裹，只需要0.1毫米的厚度就可以完全屏蔽掉辐射，可以和纺织品混合加工，工艺我会公布出来，为核战争再添一道安全锁。”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项技术说不定能为你再带来一枚奖章。”
“0.06毫克钴60距离人体1米外照射，数分钟内就可以产生0.001希的吸收剂量，人类受到10希以上就可能短时间内致死，而我带来的这枚重量在20千克左右，我的助手不还好好地品尝着红酒么？”
摔倒的科学家听后，半信半疑地回到座位，他发现只有他一人试图逃跑，显然在场的其他科学家都想到了这一层。
注1:用万有引力测水星的轨迹会有偏差，当时的物理学家就怀疑水星和太阳之间还有一颗祝融星在影响水星的运动轨迹，直到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横空出世，完美解释了近日点进动，祝融星被证明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