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急的小树林里，卫湘君紧咬住牙关，才没有呻吟出来。
徐启的臭德性是改不好了，在那事儿上，还是只顾自己痛快。
“对不住，我给忘了，你还算头一回。”
徐启终于放开卫湘君，貌似道歉，可语气里却透着惬意。
卫湘君心里到底委屈，眼泪顺着面颊滑进发丝。
前世初夜，她也是疼到死去活来。卫湘君本以为，徐启如今知道心疼女人了，却原来也就是嘴上疼。
她委屈的，还不只是徐启不知体贴，更为了两辈子才盼来的洞房夜，却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扯了扯身上衣裳，卫湘君翻了个身，不想理会这人。
“可瞧出我雄风未减？”
徐启还在得意扬扬。
卫湘君就当听不见。
一只手伸过来，摸到了卫湘君脸上的湿热。
这人还好意思问了句，“疼了？”
卫湘君气急，干脆一使劲，扯过徐启的手，用力咬了下去。
听到那人倒吸一口凉气，卫湘君心里好歹舒服了点。
徐启也算有自知之明，任卫湘君在那咬，后头都不吱声。
卫湘君得寸进尺，又拧起了徐启肩膀硬邦邦的肉。
月光之下，徐启闭着双眼，唇边还翘了起来。
折腾了一会，卫湘君躺了回去。
说来洞房是她让给福慧郡主的，这事怪不到徐启。
有沙沙之声响起，卫湘君居然听到了。
有人来了？
卫湘君心开始“怦怦”直跳。
虽是明媒正娶，若被人瞧见，她也得羞死。
卫湘君终于后悔了。
早知道不由着福慧郡主性子，按徐启说的，把她送去管事腾出来的屋，也不至搞这一出林中苟合。
徐启显然也听到了动静，面上笑容消失，替卫湘君找来扔在旁边的衣裙，自己迅速收拾好，便到前头去打探。
卫湘君穿上衣裳，一边瞧着徐启背影，一边给自己挽好发髻。
那沙沙的动静，这会儿已然停了。
或许是听错了。
反正，这小树林不能待了。
就在卫湘君走到徐启身后，打算跟他说要回去时，徐启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片刻，徐启凑到她耳边，“那边有七、八个。”
卫湘君惊住。
什么人大半夜钻这小树林？
树枝上“呱呱”几声，一群乌鸦停在了他们头顶。
几乎与此同时，有人从他们眼前飞跑了过去。
那人跑得极快，在林子里绕来绕去，再后来，便消失不见。
要不是徐启将卫湘君的嘴捂住，她差点叫出来了。
难道他们碰到了……鬼。
“大人，小的已经找着那什么郡主住的地儿，屋里只有她和一个上了岁数妇人。”
树林的另一头传来说话声。
“可找到屋外守卫？”
“绕着窝棚转了一圈，并没有人。”
“就再等半个时辰，将那女人弄走，不要打草惊蛇，天亮之前离开武胜关地界。”
卫湘君不由打了个激灵。
这里能被称为“郡主”的只有一个……
什么人要对她下手？
这些人又是如何找过来了？
小树林里再次安静下来，这帮贼人就此埋伏了下来。
卫湘君牙齿却在打战，用力抓着徐启的手臂。
就算她根本不知福慧郡主会来找，可人在徐启这儿出了事，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到时候赔出命的，除了他们，不知还有多少人。
“可惜啊，若在平杨镇，这会儿早就得手。”
有人嘀咕道。
“你可看清是那个福慧郡主？”
“瞧得真真的！那女人同邢通给的画像一模一样，果然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细皮嫩肉的，一掐都能出水。”
邢通？
那人叛了蓟北？
这就罢了，邢通还帮着外人打福慧郡主的主意。
“他们不是梁国人。”
徐启倒有心情自证清白。
卫湘君没说话，她在想别的。
福慧郡主平素就寝喜欢掌灯，卫湘君出去之时，特意又给灯台添了油。
她哪会想到，会给贼人送了方便。
“她怎么跑到这儿？”
“别是来会姘头的吧？”
一阵不好意思的笑声中，卫湘君看了看徐启。
徐启直接投来一记白眼。
“等他们走吗？”
卫湘君压低了声音问。
她这会儿身上还有些疼，又累又困，要不是徐启搂着她的腰，卫湘君真想一屁股坐地上。
这回轮到徐启不说话了。
“这么个大美人，大人玩过，大家伙可都能沾沾荤腥？”
有人突然说了句。
“能！”
卫湘君心里一凛。
那些人居然有这种龌龊念头。
“要不是太子殿下要报仇，我才懒得碰那种女人，还是咱们齐国的娘儿们教人舒服。一个个壮壮实实，能生会养。”
……齐国人？
卫湘君方才也觉得，这些人说话口音怪怪，不像梁国人。
徐启忽地将卫湘君一手抱起，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推进一片杂乱的草丛后。
意识到徐启要做什么，卫湘君伸手将人抓住。
“才几个人，我对付得了。”
徐启说了一句，转眼间便跳上近处一棵大树。
一声尖厉的哨响之后，小树林那边传来一声喝问，“谁？”
而此刻，任凭卫湘君拼命抬头去找，也瞧不见徐启。
打斗声渐渐响起，徐启真就迎上去了。
蓟北有细作，这事尽人皆知，可谁会想到，那些人竟会尾随着福慧郡主，来到了这偏僻至极的矿寨。
“来者何人？”
有人这时才想起来问道。
“不必多言，来都来的，留下命吧！”
听着徐启的声音，卫湘君心急如焚。
徐启功夫不错，可双拳难敌四手。
打斗越来越厉害，不时有惨叫声传来。
每听到一点动静，卫湘君心都要抖一下。
就在她悄悄往后挪，打算到树林外找人时，徐启的声音传来，“怎么现在才到？”
“五哥……”
卫湘君一下停住。
常福过来了?
徐启直接命道：“几个都给我上，打伤就行，记得留两个活口！”
知道来了救兵，卫湘君心里一松，终于坐到了地上。
再听动静，后面应该是徐启他们占了上风……
被人猛地撞到时，卫湘君完全没有防备。
撞她的是个……血淋淋的男人，自己也倒了地，随即踉踉跄跄地爬起，朝卫湘君看过来。
而卫湘君却在瞧，他手中提着的钢刀。
此刻，刀已冲着卫湘君举了起来。
“救我！”
瞧着人逼过来，卫湘君大叫了一声。
刀砍下来的瞬间，卫湘君本能地原地一滚，打算借着草丛晃过那杀手。
可那人又追了过来。
后背突地一凉之际，卫湘君知道，自己中刀了。
几乎是同时，那人再次摔倒，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本来全身就紧绷着的卫湘君，彻底崩溃了，“徐启，你死哪儿去了！”
那间没当成洞房的破窝棚里，卫湘君趴在了龙凤呈祥的褥单上。
床旁边站着的，是头发披散在身上，还睡眼惺忪的福慧郡主。
“郡主，对不住啊！”
卫湘君道了声不是。
徐启背着她回来，也不管男女有别，直接踹开窝棚的门，后头还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让郡主自个儿找地儿歇着去！
这黑灯瞎火的，让人找哪儿去歇？
福慧郡主似乎惊魂未定，“可是徐启想杀你？”
“不是他。”
看着这位被吓到，卫湘君下意识想起身，可后背一疼，只得又趴回去。
“是遇到几个贼人。”
福慧郡主拧起眉头，“大晚上，你们跑哪儿去了？”
“就在不远。”
卫湘君敷衍。
要不是来了这位不速之客，他们何苦去钻小树林。
不过话说回来，多亏有这一出。要不然。那些人真想绑走福慧郡主，他们未必来得及将人救下。
“贼人是谁？”
福慧郡主脸色忽地一变，在床榻边来回踱了几步，“岳无咎想杀我？一定是他，他怕自己干下的丑事被国主知道，怕损了岳氏清誉。”
“岳将军不是这种人。”
卫湘君摇头。
看来福慧郡主是真恨上岳无咎了。
福慧郡主一下站住，死死地瞅着卫湘君。
“徐启跑哪儿去了？”
卫湘君只得岔开话。
徐启将她交给崔大娘，便跑了出去。
至于崔大娘，看到卫湘君的伤，急着出去找药，慌忙之中，居然让福慧郡主照顾她。
这位何曾侍候过人，到这会儿，卫湘君身上被血染的衣裳都没换下。
今晚也是乱成一团了。
“湘君，管事给的这药行不行？”
崔大娘从外头回来，将一包黑乎乎的东西递到卫湘君面前。
“我有金疮药，窗边那个药箱里头。”
卫湘君有气无力地道。
崔大娘“哎哟”一声，“我是老了，忘了你是大夫。”
崔大娘确实在瞎耽误工夫，方才多问她两句，这会儿药都上好了。
“大姑娘，可好些了？”
常福的声音从屋外传过来。
“没事儿。你怎么样啊？”
“我还好。倒是五哥腿受了伤，让我找五嫂取些药。”
卫湘君没注意到常福改了称呼，急得大叫，“他人呢？”
“他跟老魁叔在审那两个活口，还说要连夜送去武胜关。”
“他可是囚犯，怎么说走就走？”
福慧郡主走到门口，不高兴地道，“你们就乱来吧！徐启若趁机跑了，你有几个脑袋？”
“回郡主，是我带人去送。”
常福红着脸道。
卫湘君远远斜了福慧郡主一眼。
今日要不是有徐启，她还能在这儿训斥别人？
“早知道不来了。”
福慧郡主一跺脚。
卫湘君在心里哼了哼。
福慧郡主若是没来，也不会有这些事。她那洞房花烛夜，更不至于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