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掉落进结丹之海，会怎么样？”
蜥蜴人和哈鲁沉船消失的地方，此刻空空荡荡的，仔细看下去，只有奔涌的暗波反射起星辰之光。幽灵船的晃动渐渐停了下来。
“结丹之海对神识的压力极大，不过应该只是意识被瞬间驱逐，顶多恍惚一阵子，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金丹说道，“不过丹炉就惨了，如果船只整个没入结丹之海，会直接报废。”
“要不要回去看看哈鲁情况？”林铭有些担心。
金丹没有回答。
“你还在吗？”
金丹说话了：“我刚回去了一下。他说他没事。不过只能由你一个人去探索船舱了。”
“那你教教我怎么用这个照明吧。”林铭拿出黑石。
在现实生活中，林铭没有尝试过应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影响物质。这是所有法师要跨越的第一道门槛。
一个人精神力再强，这道门槛跨不过去，也只能被称为“这个人精神头还不错、意志力很强”，老了以后变成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或者成为祭司和书吏，在普塔大陆传播神只的信仰，伸张神只的意志。与法师这个职业就无缘了。
不过在结丹之海，应该比现实世界相对容易一些。
金丹能凭借机器智能模拟的意志，在结丹之海中，从奥术石中抽取丹气，然后用丹气凝结成各种形状。那么理论上，只要方法得当，林铭也能办到。
“第一步，从奥术石这一些炼丹材料中抽取丹气，主要是一系列复杂的思维活动，”金丹说道，“我遍历了人类所有能够产生的思维活动，发现最好用的是思维活动，是动用念头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让眼前的这块石头爆炸。”
“爆炸？”
林铭看着手上的黑石，调用自己的念头，让这块石头爆炸。
忽然，林铭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稳，就近扶着栏杆，等待精神恢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不出意外地，石头纹丝不动。什么也没有发生。
“emm，我没说清楚，不是让整块石头爆炸，而是选中石头中的晶格，让一些晶格爆炸。”
“晶格？”林铭举起来黑石，就着星光试图看清它。无论怎么努力，眼前都只有黑乎乎的一片，林铭一筹莫展。“你的意思是，我还要看到，或者感知到石头里的晶格？”
别说看到晶格了。
现在如果石头掉在甲板上，林铭都不见得能立刻定位到它在哪里。要趴在地上摸索一阵子。
“你先把黑石收起来，从我身上拿一块奥术石。”金丹说道。
林铭从船上拿起来一块奥术石，上手的触感好像要比现实世界更冰凉几分，不过并没有过于不舒服的感觉。
“晶格不是用肉眼直接看到的。当你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块奥术石上以后，它就会邀请你观看它的内部构造。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你这句话怎么怪怪的。”林铭说着，接着星光，凝视了几秒钟手上的奥术石，意识沉了进去。
那一瞬间，他好像整个人被放进了一个巨大的离心机里，被来自奥术石上的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左右摇摆，时前时后，视力一片模糊。林铭想要惊呼出声，却感觉不到自己喉咙和嘴巴的存在。试图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的鼻子也不见了。只有脑子隐约感觉到一股清凉。这股清凉，让他的神智恢复了一点点。
“对，就是用意念呼吸，调整心神，不要慌。”金丹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铭暗自思索：难道我耳朵还好使？
缓慢地用意念呼吸了三次，林铭发现自己的眼睛也能“看”见东西了。
无数“晶格”，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蔚为壮观。
“你刚才是说，我要尝试让这些晶格，一个一个爆炸？”
“是的，用意念发出对这一个晶格发出指令，引爆它。”
林铭随便挑选了一个晶格。这一个晶格悄无声息地化为虚无，一缕淡淡的烟雾顺着晶格之间的缝隙，向上飘去。
“这就是丹气？”林铭想要发问，却发现不止眼前爆炸的晶格产生了丹气，不远处还有几缕。“这是……连锁反应？”
很显然，林铭刚才一个念头所引爆的晶格，不仅仅是眼前的这一个。
“是的，一个晶格被引爆以后，会释放出一类在高维度空间中传播的信息，这样的信息会几乎同时地瞬间引爆同一块标准大小奥术石内，符合特定映射函数的其他晶格。”金丹说道。“我做过一些演算，发现，每个晶格的映射函数的参数都不相同。”
林铭了然道：“也就是说，我耗费引爆一个晶格的精神力，其实可以引爆多个晶格，从而生成更多的丹气。”
这样的话，从奥术石的晶格中抽取丹气的操作就简单多了。
否则，一个个引爆这么多晶格，需要多少精神力？
像上次，金丹快速消耗了半块奥术石来凝结绳索，如果让林铭使用意念一个个引爆，就不说精力是否充沛，时间上就起码要几个小时。
但是如果是一次引爆多个晶格，就能节省很多精力和时间。
而且，被联动引爆的晶格，也有自己的映射函数。这种联动会持续扩散下去，直到新的映射函数不再发挥作用。
“不过，如果像你刚才那样随意挑选要引爆的晶格的话，效率也不会太高。我设计了一套算法，给每个晶格引爆后产生的实际效果，做出评分。”
“什么评价？跟同步引爆的晶格有关？”
“对，线性相关，我检测到，你刚才同时引爆了67个晶格，所以，我可以给到0.67分。”
“满分是1分？”林铭感觉自己选得不错。
金丹轻笑了一声：“你知道一块标准大小的奥术石，有多少个晶格吗？”
“多少……”
“100万个！”
林铭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照这个比例，刚才产生的67缕丹气，恐怕用肉眼根本看不清。得用显微镜看。
“所以，在我看来，至少要达到100分，才有可能在危机时刻调动充足的丹气，来在结丹之海保命。”
100评分，意味着意图引爆一个晶格，会实际引爆一万个晶格。这样的话，最多使用意念引爆100个晶格，就可以将一块标准大小的奥术石，全部化作丹气。
“那么就有两个方案，”林铭说道，“第一个，我精神力超强，可以瞬间引爆大量的晶格，然后看是不是有好运，能带给我超出预料的收益。”
“对，靠运气。”
“第二个，我需要一套算法，来帮我直接做出选择，引爆哪些晶格，会产生最大的收益，比如达到100评分。”
金丹笑道：“没错。这就是我擅长的地方。”
“你对每一个奥术石都完成了建模？”
“建模是最容易的，”金丹说道，“我借用了一些很古老的机器智能算法，来快速从这100万个晶格中做出选择。由于每一个奥术石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晶格的映射函数的参数也充满了随机性，所以还是带有一点运气的成分：不太可能挑选出来的每一个晶格，都能达到100以上的评分。”
“但是已经比随机选择要引爆的晶格，要强上太多了。”林铭说道。“这个时候你没有摇卦问问应该引爆哪些晶格？”
“摇卦？效果是不错，但是太慢了，”金丹说道，“性价比不高。”
“你设计的算法是什么，还有优化空间吗？”
林铭作为上载智能专业的毕业生，对古老的算法还有一些研究。
虽然不可能用自己的脑子去运算了。不过也许会产生新的思路。
“其实很简单，姑且就叫烟花算法。”金丹说道。
“好像有一个同名的算法。”
“大致思路一样。我对一块奥术石完成建模以后，把每一个晶格，抽象成一个爆炸算子。这个爆炸算子，有一个使用坐标编号的唯一标识符，还附带一个映射函数。”
“这个映射函数你怎么建模的？”
“映射函数的解空间不大，我可以通过观察一些局部细节直接确定，这部分的解法已经相对稳定了。”
“那接下来就简单了，”林铭点点头，“第一次，比如说以我的精神力，能够短时间内引爆100个晶格，那就随机抽取100个爆炸算子，模拟第一轮的100次爆炸，评估每个爆炸算子的得分。拿出得分最高的那一个，再随机抽取99个爆炸算子，模拟第二轮的100次爆炸，继续拿出得分最高的那一个，进入下一轮。”
因为爆炸实际上会相互干涉，因此某一个爆炸算子，在前一轮的得分，跟映射函数和这一轮选择的顺序都有关，不见得会继续保持同一个分数。
“对，只要达到100分，就可以进入下一轮。”金丹说道，“一直算到时间不允许为止，综合得分和权重，选择要引爆的晶格和他们的顺序。轮次越高，权重越高。”
林铭略微思考了一下：“整挺好。最优的情况，是到了最后一轮，选择出来的100个爆炸算子，或者说晶格，总分正好达到。”
金丹表示赞同：“没错，一开始的设想就是这样的，后来我在这个最初设想的基础上，做了很多调整。
“比如，我发现晶体的位置和映射函数是存在规律的。我大致推算出来了最优解的规律，虽然不完全准确，但是基本够用。这样，我在挑选进入下一轮的爆炸算子的时候，就不是完全随机了。
“简单来说，就是引入了变异算子，通过目前最优的爆炸算子，应用刚才说的规律，去计算理论上的变异算子的映射函数，然后匹配出映射函数最为接近的爆炸算子，进入下一轮的备选。这样做也的确提高了效率，能更快找到我想要的解。我另外做了其他优化……”
十几分钟后。
林铭心神一动，退出了奥术石的晶格世界，然后用同样的方法，进入了黑石的晶格世界。
“果然，晶格的排布是一样的。”
“这一块黑石不是标准大小，共有大约80万个晶格，我会告诉你要引爆的晶格的位置和顺序，你只要动用意念和黑石沟通，它会精确指引你的意念到想要的位置上。”
林铭按照金丹的建议，引爆了黑石中的一个晶格。黑石顿时发出强烈的光芒。
“由于黑石晶格的特殊结构，这些丹气形成的光线，会在几分钟后才消失。每次引爆新的晶格，光线亮度和时间都会减弱一些。不过足够你把船舱内部的东西都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