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136.没有杀一个人
我……讨厌我的家人。
客厅内年长的父母与年幼的弟弟妹妹，他们四人之间其乐融融，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一般谈天说地，而少年则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无言的看着他们。
客厅与房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将这一家人分为了两个部分。
少年的眼中闪烁着不知是羡慕亦或是不屑的情绪，片刻后摔门走回房间。
这样的举动引起了客厅家人的注意，弟弟妹妹对哥哥的态度茫然无措，父母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二人对视一眼，最终由父亲起身走进少年的房间，与少年说了些什么。
许久之后，父亲长叹一声走出房间，而少年则面无表情的拿着手机，做着自己的事情。
并没有因为父亲的谈心流露出喜悦亦或是悲伤的情绪。
毫无疑问，少年的父母并非是那种电视剧中顾此失彼的父母，他们在爱着少年的弟弟妹妹的同时，也爱着少年。
只是……
“不一样啊……”少年对背对自己的父亲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
或许是与他们天长地久的相处，少年可以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父母对自己与对他的弟弟妹妹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他不满于这份不一样，对这份独属于他自己的感情感到不快。
所以他讨厌他的家人，讨厌他的家庭，更讨厌那个让一切变成这个样子的……无能的自己。
房屋的墙壁忽然出现了一丝扭曲，少年阴沉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清明。
“是梦啊……”
少年透过房间的门看向客厅的家人，露出了一个此前从未有过的复杂笑容：
“真是罕见……不是那个地狱，而是家人……”
……
“……”
随着察觉到梦境的存在，黎央的意识逐渐回归本体，他缓缓睁开眼睛，经过短暂的模糊后，视线逐渐清晰。
但他的眼神却并没有如视线一般清明，反而有一丝追忆，似乎是在回味着刚才的梦境。
就如同亚丝娜与家人之间存在想法上的矛盾一样，黎央亦是如此。
只不过相比起亚丝娜，黎央要更加愚蠢。
亚丝娜是想说但家人不想听，而黎央则是家人想听黎央却不想说。
以现在的视角去看过去，黎央只觉得可笑。
那时候的自己，究竟为什么……
“你醒了？！”
一道颇为惊喜的声音打断了黎央的思绪，他费力的转过头顺着声音看去，菜月昴兴奋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看着黎央。
看起来对方已经在自己的床头守候了许久。
这么说起来，时间应该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吧？
黎央默默想到。
考虑到菜月昴在解决雷古勒斯之后所要做的事情，如果时间很短的话，菜月昴完全没时间守在自己床头。
“我……昏迷了多久？”黎央问道。
“算上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菜月昴高兴的回答道，随即他又松了一口气道：“太好了，虽然说菲利斯已经帮你治疗过了，但你依然昏迷不醒，我还以为你会这么永远睡下去。”
“……是吗？”黎央微微点头表示了解，沉默片刻后又开口问道：“我能出现在这里，那也就意味着……”
“嗯！一切顺利！”菜月昴肯定的点点头道：“强欲司教已经被莱茵哈鲁特讨伐，白鲸也在库珥修他们的努力下解决，怠惰司教在你的情报指导下也被成功讨伐！”
“谢谢你！”菜月昴正了正神色，微笑说道：“这一切都是多亏了你啊，黎央！”
多亏了……我？
听到这句话的黎央没由的感到鼻尖一酸，某种莫名的情感涌上他的心头。
“伤亡情况呢？”黎央强忍着心中的情绪继续问道。
“嗯……因为我们提早预料到了雷古勒斯的袭击，再加上莱茵哈鲁特的及时赶到，人员伤亡很小，大概在十几人左右，白鲸战与怠惰战，因为有你的情报帮助，我们并没有人员伤亡。”菜月昴想了想后回答道。
“十几人的伤亡吗？”黎央听完菜月昴的说明轻轻重复了一遍。
“那不是你的错。”菜月昴见状以为黎央是在自责急忙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为了王都，你都已经伤成了这样了，是我拖了你的后腿！”
尽管接受了王国最好的治疗师的治疗，但到底还是做不到断肢重生，因此黎央被凯莉戳瞎的一只眼睛与被「歪曲之魔眼」碾碎的半边身子依旧没有恢复，若不是黎央此刻被被子盖着，那么黎央的身体将会无比骇人。
因此在菜月昴看来，黎央也同样牺牲巨大。
只不过与他所以为的不同，黎央呢喃并非是为了那十几人的死亡自责，而是……
“抱歉，昴，能先请你出去一下吗？”黎央低沉道，声线中带着一丝不可遏制的颤抖。
“诶？”菜月昴愣了一下。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貌似是黎央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拜托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黎央再次开口，以近乎祈求的态度说道。
“……我明白了。”菜月昴与黎央仅有的眼睛对上，那眼神中蕴含的情绪让菜月昴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点了点头走出房间，随着“啪”的一声，房门被菜月昴关上。
“昴，黎央先生已经醒了吗？我好像听到你在房间里说话。”
房间外，一名拥有着银色长发与绀紫色瞳孔的少女从走廊的另一边走来，她的耳朵末端尖而长，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妖精之类的生物。
少女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担忧，一只手放在丰满的胸口似乎是在为房间内的人担心。
“嗯，他已经醒了，不过如果艾米莉亚碳想要去见他的话，可能得稍等一会。”菜月昴面对银发少女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诶？为什么？是黎央先生心情不好吗？是不是伤势让他很痛苦？需不需要为他做一些心理疏导？”名为艾米莉亚的少女有些诧异，继而关切的问道。
“我觉得大概不是。”菜月昴看着艾米莉亚着过分关切的表情心中吐槽了一句“老妈子”而后摇摇头笑道：“我想，他只是在高兴，高兴到想哭而已。”
房间内
黎央用自己仅剩的右手遮住眼睛，双唇微张不断哈出热气，似是呼吸不畅无法控制一般。
“一个人……也没杀……”黎央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这一次……我一个人也没杀……”
微弱的抽泣在房间中响起，黎央想控制自己这软弱的模样却无法做到。
像是在为这一刻的自己高兴，又像是在为过去的自己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