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生民（第一更！）
明军的船队从南京到芜湖，从芜湖到池州，再到安庆，沿途城池，清军紧守城门，目送船队离开。
这里面有相当大部分是暗中归降的，也有小部分单纯是畏惧于明军的军容。
船队到了安庆城下，明军为了掩护船只前行，陈兵与安庆城下，不让安庆的守军出城骚扰船只。
安庆的清军也老老实实不敢出城野战，安庆的水师之前已经被张煌言摧毁，只有一些商船，纵然有心也无力袭扰。
而后朱肆让罗子木继续领队，沿着长江从彭泽进入雷池，而后走黄梅这一条线，为了稳妥起见，不走九江，也不要这些战船了。
并且为了牵制住江西的守军的注意力，不让九江的水师顺流东下。
朱肆让袁宗弟率领两千战兵，再征调三万民夫，做足声势，引兵攻打吉安府。
吉安知府与总兵早就暗投明军，自然无比夸大明军声势，让南昌与九江的清军大力支援。
清军虽然知道明军是在此举是在牵制他们的注意力，但是他们不敢赌。
江西居于南方之中，除了几个重镇外兵力本就不多，吉安要是被攻下了，那江西的形势可就太差了。
再说，明军纵横江南，又有张煌言的水师（清军不知道张煌言已走），九江水师还要留一部分看家，以免被上游的黄州府偷家，也派不出多少兵马出来，就算挤出一万多人袭扰，也不一定是这支明军的对手。
再加上吉安将情况说的非常严重，仿佛吉安随时要被攻破的样子，十万火急的样子。
几个信息汇总，让清军不得不支援吉安。
船队成功从雷池进入了黄梅到了湖北的地界后。
明军依旧在安庆城下停留些时日，安庆府在这短短时间内被清军祸害的够深，无数藏于山野的百姓听闻王师在安庆城下，纷纷请求归附，前往荆湘避难。
浩浩汤汤怕是有百万之多，朱肆为了这些百姓不被屠戮，只等在这里牵制清军。
潜县的天堂寨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大寨，最鼎盛的时候有三千多户人，一万多人生活在这里，并且形成了乡集。
但是被清军的坚壁清野的命令下来，壮丁全部被赶到了潜县，村寨和农田都被付之一炬。
只留下上百名垂垂老者留在这片废墟上。
这些人都是古稀之年，连行动都有些不便，自然无法给明军提供什么“帮助”，所以清军坚壁清野过程中，对于这些老人，管都懒得管，赶出家园，任其自生自灭。
按照以前的情况，这些人只能被活活饿死在野外。
还好张煌言闻讯攻占了安庆府下面的州县，让被抓到潜县的壮丁返回家乡，又赈济了一些粮食，这才得以苟活到今日。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听说王师又得了几场大胜，但是无奈兵力匮乏，只能引兵西归。
王师一走，若无意外，清军便会让安庆一地沦为白地，以免下次对战的时候，让明军得到补给。
所以天堂寨的几大宗族姓氏一起召开了大会，让本寨的青壮随着王师西归。
这些青壮有几个领头的，跪在祠堂里，不肯这样离去。
家中没有牵挂的青壮早已经跑去安庆追随明军的步伐，进入荆湘，留在这里的皆是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
其中一个领头的葛二河跪在祠堂下，直言道：“我等离去容易，一身力气到哪里都能找口饭吃，但是家中老父，去年患了腿疾，若是将他留下，多半会和老母一样饿死。我等身为人子，怎么能做出这种禽兽之事？所以我葛二河哪里也不去。死也要死在天堂寨！”
葛家的族长葛太爷听后，痛心疾首道：“我的傻孩子！你怎么就不知道呢？你留在这里，除了给鞑子交粮纳税外，你什么也办不到！鞑子会放着伱这样的小伙字在乡里？
告诉你们，王师一旦离开，你们要么被鞑子强征入伍，助纣为虐，为祸乡邻，等两年后，被王师斩杀，那时小命没了，清白也没了！
或者被鞑子征为徭役，没日没夜的劳作，累死于鞑子的工地。
你们死哪里都不会死在天堂寨。你们死了？你们家中的父老还不是会饿死！
此地已经没有天堂，只有地狱了！”
葛二河和身边的青壮被葛太爷描述的现实击溃了。
是啊，以鞑子凶残和无人性，要么成为他们，要么只能沦为路边枯骨。
但无论那种情况，要他抛弃老夫，独自求生，他办不到。
“我可以带着老父逃到山间，打猎为生！”
葛太爷听后拐杖更是急躁顿地：“安庆沦为白地，什么草木都会被焚的一干二净，你能躲到哪里去？再则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留在这里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
葛二河听完，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他知道眼前的道路只有一条，但是任然做最后的挣扎。
“我背着老父去荆湘！”
葛太爷听到这句话，心有没有力气愤怒，而是平静道：“王师不会在安庆城停留太长时间的，离开估摸也是这几天。你们若不趁着这个时间，附翼王师，随着王师西归，混个天子景从的名声，这样才有可能被官府安置，分个几亩土地苟活。
过了这个档口，你们就算到了荆湘也会被当做流民，荆湘没有那么多土地供这么多人安息，天子也没那么多粮食填饱这么多人的嘴！”
血淋淋的现实再度砸来，已经让不少人晕头转向。
战事一开，最苦的便是百姓，就是这个道理。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这些青壮只得哭声一片。
而后葛太爷又说道：“我们这些人就算侥幸去了荆湘，除了多添一张嘴，不能给大明增加什么贡献。我们葛家，我们天堂寨落得如此下场，皆因鞑子残暴！你们若是有心，大可参军，两年后也能为父老报仇！”
就在此时一旁的白家青壮领头的白秋站出来说道：“我们白家昨夜商量了，二十三人留在此地照顾乡亲，我是童生，家里在县里也有些关系，虽然不敢保证让父老饱食，但也尽力而为。”
葛家这一支没混个读书人出来，听到白秋这么说，多少得到了点安慰，这点人留在村里，怎么可能让这么多老朽活下来，只能自己骗自己。
葛二河重重的白秋磕了一个头，便匆匆的赶往安庆。
白秋也还了一个礼，让葛二河照顾一下白家去荆湘的青壮。
一路上从凤阳、庐州、滁州等地前往安庆的不知繁几，鞑子坚壁清野的时间虽然没多长，但是造成的灾难却是恐怖，足足有近百万百姓随着王师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