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衡即刻吩咐侍者将两瓶白酒放到了傅宸前面，其他的几瓶放到了餐桌转台上。
意思很明显，那两瓶是专为傅宸准备的。
是度数很高的威士忌。
傅宸随意扫过言慕那张始终清冷淡漠、这一刻却显然有些沉不住气的脸。
侍者为傅宸和靳衡倒满了酒杯，一两句客套话，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而靳衡，显然没有要作罢的意思。
面色凉薄兴致缺缺的男人，此刻似是做好了来者不拒的准备。
言慕到底是不大放心，侧身压低了声音，冷然说了一句：“别喝了，哥。”
后面那个字，她刻意咬重了一点。
靳衡却是给萧成业递了个眼神，放下了手中酒杯，声音含着些深意：“没办法，家属管得严。”
萧成业秒懂，颇为激动地低声说了一句：“刺激，我喜欢。”
俄而立即倒满了一杯白酒，起身走近傅宸，声音颇为诚恳。
“傅爷，我没带家属，来，我敬您。”
第一杯白酒喝下去，傅宸面色显然是变了一下，俄而看了眼餐桌对面的靳衡。
这一眼，靳衡立即含笑对视了一眼他的深邃眸子。
傅宸胃不好，不能酗酒，但知道的人极少。
而他刚刚喝下去的那杯“白酒”，分明是凉白开。
毫无疑问，放在他面前的那两瓶都是。
这位南城靳总，却显然并不是怀着挑衅的恶意，是知道他的胃病，出于别的心思。
敢跟他这么玩的，还是头一个，这倒是，有点意思。
他端起酒杯，萧成业最擅长那些劝酒的话，这一敬就连敬了五杯。
萧成业看向眼前喝威士忌跟喝白开水一样的傅爷，有些诧异。
之前听到的传闻，可都是这位的酒量一般啊。
看来靳总想把他灌醉，好便宜了自己妹妹的想法，怕是要泡汤了。
萧成业给靳衡丢了个“撑不住了”的扫过酒桌上的众人，高声开了口。
“诸位，傅爷可是近一年没回国了，老总们别只顾看着啊，不也表示表示？”
其他人刚刚也将傅宸喝酒的模样看在眼里，也并没什么人见识过这位的酒量，眼下看着，都只当是很能喝的。
得了萧成业这番怂恿，自是纷纷起身争先恐后的过去敬酒。
傅宸敬多少就喝多少，半点不迟疑，一瓶“威士忌”眼看就见了底。
他余光扫过对面言慕那张脸，分明是由逐渐转黑，再到渐渐泛了白。
以他的胃，若他喝下去的确实是白酒，这么多不说要他的命，也足够他有个好歹了。
他倒突然也很好奇，这个女人，她到底了解他多少，又到底在意他多少。
倘若五年前确实是一场简单的交易，他们如今也算是“钱货”两清了。
无论是对他的了解还是在意，这个女人都应该不会有。
酒杯再次倒满，傅宸面前的酒瓶完全见空。
一直沉默的言慕，此刻紧紧盯着傅宸手里的酒杯，在他仰头要再次灌下去的前一刻，突然站了起来。
这一下，目光顷刻都引到了她的身上。
傅宸手中酒杯顿住，抬眸，含着好整以暇的面色，似笑非笑看向她。
她放在桌子下的手下意识攥紧，靳衡面上显然是浮现了得逞的笑意，坐等她开口。
足足沉默了好几秒，那种极大的担忧和恐惧感分明已经升腾到了极点。
这一刻，她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
傅宸声音清淡，不冷不热：“言小姐，也想喝一杯？”
言慕眸子分明是闪动了一下，甚至禁不住刻意避开了些他的视线，开口。
“酒还是应该少喝，喝多了对胃不太好。”
“哦？”傅宸眸光含着些迷离，修长手指随意晃动着酒杯，显然是在寻味她这句话。
因为敬酒而正热闹的气氛，顷刻一时微妙了起来。
萧成业当即兴致颇高地直接打趣了一句：“言大美女这话，我可以理解为是担心傅爷吗？”
言慕面色里闪过了一丝几不可查的难堪之色，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漠，声音客气含着些微凉意。
“萧大少爷也还是少喝点吧，白酒容易醉，我听说令尊脾气可不大好。”
她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破绽，却还是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萧成业声音含笑愈发扬高了一分：“不用急着解释嘛。
在场这么多人，除了傅爷，其他人可都就喝了一两杯。”
靳衡绷着笑，心里却又是泛了疼。
这小孩，这些年什么事都藏在了心里，不愿意向人表露出半点情绪。
却到底，还是在意极了那个男人。
言慕微微有些窘，却更多的是心烦。
她就不该来，眼不见为净，由着他去喝，喝死了也是他活该。
言慕想开口再说一句，手机却是正好响起。
她面色显然不大好看，还是客套地留下一句：“抱歉，诸位先慢慢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人离开了包厢，萧成业身边的大男孩顷刻压低了声音：“萧少保重。
我听说，言总可是个记仇的，我可以肯定，你跟她这梁子是结下来了。”
萧成业倒显然极无所谓，声音一点不克制：“难得热闹，跟大美女和傅爷开个玩笑。
不过不愿意跟傅爷扯上关系的女人，倒还真是头一次见。靳总，我对令妹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靳衡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并不多做回应，而是视线转向傅宸。
他倒了杯白酒大步走过去，开口：“傅总，不醉不归啊。”
刚刚言慕说了那话，这白酒度数也确实高，其他人不知情，自然也不敢再给傅宸敬酒了。
靳衡只能自己再亲自上场，怎么着，这精心准备的两瓶凉白开，必须得发挥最大价值啊。
包厢外，言慕接了电话，那边杜云谦低缓的声音即刻传了过来。
“忙完了吗，我在你公司楼下，一起去吃点东西？”
言慕暗暗深呼吸了一下，刚刚在包厢内，似乎总让她感到透不过气来。
现在到了外面，才算是好受了些。
她平淡应着：“谢谢，不用了，我跟朋友在外面吃。”
那边声音即刻含笑继续传过来：“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