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三更:3423章!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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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会是他吗”
一场外界全然不知细节、却被定性为“惨败”的战斗过后,七道身影带着难以掩饰的狼狈与颓唐,悄然回归人族核心腹地,齐聚于象征至高权柄的瑶宫深处。
殿门紧闭,禁制全开,隔绝了所有窥探,只余下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压抑。
一场关乎那场战斗、更关乎那个神秘存在真实身份的复盘,在死寂中缓缓拉开序幕。
浑身沾满尘土、气息依旧有些虚浮的郝健,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虎目中残留着激战后的血丝与挥之不去的茫然。
这个问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每个人心底早已翻腾不休的巨浪。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更深沉的死寂。
其他六人,此刻皆沉浸在一种近乎恍惚的状态之中,仿佛神魂仍未从那片荒域战场完全抽离。
这场被外界简单概括为“七人不敌荒主”的战斗,其过程与感受,唯有亲历者才能体会那份深入骨髓的复杂与挫败。
更令人心神不宁的是,战前蜃宝曾提出的那个寄予厚望的建议——通过正面交手,从战斗风格、力量本源、细微习惯中捕捉蛛丝马迹,以验证荒主是否就是他们魂牵梦萦的许坤——在这场战斗中彻底落空了。
他们面对那位荒主时,感受到的并非单纯实力层面如天堑鸿沟、令人绝望的碾压感。
那种感觉虽然可怕,却至少清晰明了。
真正让他们感到无力乃至自我怀疑的,是一种更为诡谲的体验:仿佛用尽全力挥出的拳头,却打在了层层叠叠、不断卸力的棉花上;又像是坠入了一个精心编织、毫无破绽的迷梦,所有的攻击、试探、默契配合,都被对方以一种超乎理解、近乎“规则”般的方式从容化解,不着痕迹。
这种全方位的、令人窒息的“控制感”,与记忆中许坤那种大开大合、以力破巧、往往能创造奇迹的战斗风格,存在着微妙的差异。
正是这种差异,如同冰冷的水滴,不断浇熄他们心中因之前种种“巧合”而燃起的希望之火,让“荒主即许坤”这个原本几乎要确定的论断,再次变得摇摆不定,迷雾重重。
郝健问出那句话后,环顾四周,只见伙伴们一个个神思不属。
尤其是杨瑶。
这位在许坤“陨落”后独自支撑人族十九载风雨,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瑶主,此刻竟也罕见地失却了平日里的从容与睿智。
她怔怔地坐在主位之上,眸光涣散,失去了焦距,只是无意识地凝视着虚空某处,仿佛仍在回溯着战斗中某个无法理解的瞬间,檀唇微抿,精致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疲惫与迷惘。
其他人的状态更是堪忧。
挫败与自我怀疑的情绪,如同疫病般弥漫在整个密室之中。
司空霆蜷在座椅里,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仿佛患了严重的寒症。
他的体表,时不时便有一条条细小的、不受控制的紫黑色雷蟒虚影窜出,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后又没入皮肤,带来一阵痉挛——这是强行催动超越负荷的雷霆法则,遭遇恐怖反噬后尚未平息的迹象。
他脸色苍白,牙关紧咬,似乎在竭力压制体内狂暴乱窜的雷灵。
角落里的蜃宝,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双臂环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头,像极了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瑟瑟发抖的幼猫。
与荒主一战,她几乎用尽了魂道手段:先是以磅礴如海的魂力发起无形冲击,企图干扰甚至操纵对方的意识,然而那足以让寻常半圣乃至六境强者神魂崩裂的攻击,没入对方周身那朦胧光辉后,竟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被逼至绝境的她,甚至不惜显化出部分蜃龙真身,以强悍的肉身与天赋神通进行正面搏杀,结局却依旧是被一种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轻描淡写地“按”了回去,连对方的衣角都未能触及。
这种全方位的挫败,对她以幻术与灵魂掌控见长的信心,打击尤为沉重。
苏小小呆坐在一旁,眼神空洞,瞳孔深处还残留着未散的血色丝络。
她周身的气息极不稳定,如同风暴中摇曳的烛火,时而流露出春神句芒般的温润生机,时而又不受控制地溢出丝丝缕缕暴戾、混乱的血月魔气。
战斗中,她起初谨记自身状态,主要以句芒之力为同伴提供治疗与庇护;然而,随着战局急转直下,眼见伙伴们接连受创,焦急与愤怒冲垮了理智,她再次试图唤醒那危险而强大的血月魅魔本源,结果却是凝聚的魔能被对方一击即溃,反噬自身,至今未能完全理顺。
彦的状况同样凄惨。
她那一身象征着神圣与审判的华丽金甲,此刻光泽黯淡,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与焦黑的灼痕,尤其是背后那对曾舒展时足以遮天蔽日的天使光翼,如今羽毛凋零,满是斑驳的创伤,勉强收拢在身后,显得萎靡不振。
她引以为傲的、无坚不摧的圣剑之光,在对方看似随意挥洒的法则屏障前屡屡碰壁;而她凝聚了神圣信念的绝对防御,也在对方变幻莫测的攻击下宣告破碎。
攻防两端皆被彻底压制,这对心高气傲的审判天使而言,无异于信仰层面的某种动摇。
唯一在众人中显得状态稍好、仅仅是消耗过度而力竭的战柔柔,此刻也全无庆幸之色。
她面色苍白,秀眉紧蹙,脸上写满了自责与无力。
整场战斗中,她倾尽全力挥洒着光与暗的双重祝福,试图增幅同伴的每一分力量,然而,所有的增益效果落在同伴身上,面对那位荒主时,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削弱了大半,始终无法帮助同伴扭转那令人绝望的战局。
最后,是她强撑着挥动同样受损的天使之翼,以残存的力量裹挟着溃败的六人,仓皇脱离了那片已成为梦魇的荒域战场。
此刻,她接连吞咽了几口并不存在的唾沫,试图润泽干涩的喉咙,才苦着脸,用一种混合着后怕与极度困惑的语气,缓缓吐露出一个更令众人心绪复杂的观察:
“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太多‘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