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好说。”甜澄坐在会客沙发里，默默偏头，看向窗外。
“他还没来公司的时候，就加了我的微信。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嘛，他误会我是老板，但是又从来没提过要我为他做什么的事情。”
窗外，一对小麻雀停在窗沿。两小只靠在一起，互相啄啄羽毛，亲昵地像在热恋。
“……他每天都给我发消息，有时候看着很油腻，有时候又觉得很有趣。你也知道的，他长得好冷清，那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也能接受了。
我……有一点心动。
老板，你还记得他入职那天吗，他偷偷带了一大把棒棒糖，放在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还叫我去楼下，让我猜有什么神秘礼物要收。
……他那么大一个男人，平时打扮又低调，这鼓出来的口袋，走路上得有多丢人啊。
但是他为了带给我，愿意这么做……”
甜澄眼中闪过一丝低落。
“可是，我真的只是一个小秘书，不是他以为的大老板。我的身份，对不起他的期待。”
姜秋齐语塞。她好像，见到了活的恋爱脑。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他郝庄是开车来的呢？裤兜鼓鼓囊囊只是在见你之前才塞的啊！傻妹子！
再说了，都三十好几的年纪，送女生棒棒糖不觉得太小儿科了吗？
她想把甜澄骂醒，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她回想起在房产中介见到甜澄第一面时的样子。
甜澄难得遇到一个大客户，要签了三年的商用，就在她去准备合同的间隙，她的同事把客户领走，暗中商量了价格。
回来的甜澄自然是一脸懵。
那个同事还亲昵地叫她“小甜甜”，说她拿下了大单，要请客吃饭。听得姜秋齐直反胃。
甜澄呢，却不知道自己丢单是被同事抢走，傻乎乎地跟着乐，还恭喜人家。
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有点傻。
傍晚，姜秋齐要回来签合同时，看到甜澄蹲在店后面掰泡面。
一个袋装的泡面饼愣是被她分成四份，也不冲热水，直接两口啃完。剩下的再小心翼翼封好口。
姜秋齐心一软，当即拉过她，点名要和她签合同。
甜澄一直推辞，说是自己的同事带看的，这个业绩她不能抢之类的话。
姜秋齐态度强硬，又是个大单，店里为了赚钱，只得把业绩算在甜澄名下。
“你会不会开车？”
这是姜秋齐问甜澄的第一句话。
甜澄眼睛一亮，开心地点点头。
“我很喜欢开车！早早就考了驾照！就是我自己没有……”
说完又低下头。
“麻烦叫你们经理出来。”
姜秋齐一通强硬嘴炮，愣是让经理同意了甜澄离职，并且立即结算工资。包括刚刚她的那笔。
姜秋齐拉着甜澄，把她塞到自己的驾驶位。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秘书了。主要负责开车接我，还有日常辅助工作。
工资按你在这里的双倍给。”
姜秋齐始终没有告诉她，是那个同事抢了业绩，她是在替她报仇。
虽然最后，带她走是个意外。
只属于霸总的意外。
天色阴沉，突然一阵风吹来，气流引起的呼啸声吓到窗边的麻雀，一只向左，另一只向右，仓皇逃走。
姜秋齐还是把那些打击的话语吞回腹中。
她知道，单纯如甜澄，是不能理解这些的。更何况，她已经对郝庄产生好感，一个理智的家长，应该做的是引导，而不是一味压制。
家长？
姜秋齐认命地叹了口气，捡回来的姑娘，可不是孩子吗？
就在她纠结该怎么表达时，甜澄突然蹦起来，兴奋地说道：“郝庄约我去小会议室单独聊天呢！”
末了又看眼手机，悻悻坐下。
“但是，是讨论项目方案的。我……真的听不懂。”
姜秋齐看着甜澄失落的样子，不禁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有让误会加深，也许甜澄也不会和他有交集吧？
“我去吧。”
“什么？”
“我说，我去。”姜秋齐起身，继续说道：“误会是因为我引起的，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去做我本应该做的事情。”
“可、可是……”甜澄撇着嘴，眉头紧皱在一起，突然看向姜秋齐，下定决心说道：“我去！既然他误会我的身份，我也想看看，他究竟是真的喜欢我，还是为了别的。
如果是为了别的，我就当是真心喂了狗！”
姜秋齐愣在原地。
这是甜澄？她被夺舍了？怎么突然这么清醒？
算了，孩子长大了，给她自由。更何况，她都认领甜澄表妹的身份了，就算说她才是老板，可信度也不高。
“去吧去吧，记得录音。”
姜秋齐摆摆手。
轻快的步伐一深一浅，在关门后消失。
希望……是个好结果吧。
“喂，明姐姐，可以麻烦您把项目组人员的简历和背景调查情况发我一份吗？嗯……我想看看。”
除去甜澄和郝庄暧昧的因素，姜秋齐还想仔细看下项目组的人都是什么来头。
尤其是那位言辞不善的主策划。
朱举昆，男，二十六岁。大学毕业之后，在魔都某大厂做数值策划两年，后面又做了两年关卡策划。
他没有主策划的从业经历，因为能力出色，面试的时候表现出色，被郝庄相中。工资涨幅百分之八十。
花大价钱，请了个祖宗。
姜秋齐一阵心疼。
他的背景调查中，前两家公司的上司都给出了相似的评价——稳定、数值计算精密、关卡设计规矩。
姜秋齐隐约觉得，这样的评价有些问题。
从他会议上的表现看，这个人很高傲，总觉得别人不如他；脾气也不是很好，一个讨论会，差点和系统策划吵起来。
她没做过策划，却也知道，沟通在工作中是非常重要的部分，他行吗？
姜铭全常说，看人不能看表面。既然郝庄把他招进来，就一定有他存在的理由。
还是再观察看看。才两天就开除员工，团队怕不是会在一周之内直接解散。
姜秋齐又翻了翻其他人的档案，除了王烁，都是郝庄自己带来的。整体上都有相当丰富的项目制作经验，经验在两年以下的，也都是毕业之后就在郝庄手下工作，稳定性很高。
太阳逐渐落下，橙色逐渐在天空中蔓延，像一枚巨大的橙子。
姜秋齐舔舔嘴唇，这么大的橙子，能榨不少橙汁吧？
好渴，想喝橙汁。
她正准备呼叫甜澄，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
“老板，我进来咯。”
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回来的正好，我想喝橙汁了，你去点两杯，其中一个奖励你，甜澄喝甜橙，甜甜蜜蜜呀。”
“老板，你怎么这么开心。”甜澄垮着一张脸，把录音笔丢给她。“我在那里和郝庄周旋了好一阵，八百个心眼子都用上了，还是想不透他什么意思。”
你哪有八百个心眼子，有一个就不错了。
姜秋齐心里吐槽，嘴上关切地问：“他都说什么了？”
“他说‘老板的想法非常好！大家有不同看法，只是说的方式不够委婉。’而且，他说他会努力帮我……帮老板做成她想要的游戏。”
姜秋齐有些意外。
她以为，郝庄所谓“听老板的”，不过是安抚下级的手段。他真的愿意，全都听老板的？在他明知道老板什么都不会、提的意见没人会接受的前提下？
“哦对，他还夸老板，‘学习能力很强，能够感受到对游戏的憧憬和期待’。以及……”
“以及什么？”
甜澄清清嗓，学着郝庄的样子，双手插兜，满面笑容。
“如果有不懂的，不用硬学，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