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
只见寺里这一桌素菜也比别处不同：木耳豆腐面筋等自不必说，更有细笋、茶芽、鸡枞、黄精等种种珍稀素食，烹饪并不复杂，滋味却清香鲜美，让人十分难忘。
“这个时节竟然还有嫩野菜？”连大太太也啧啧称奇。
“也许是因为山间气候与别处不同。”大奶奶笑道。
常晗也掩嘴笑道：“方才我远远瞧见东边山上有通红的一大片，倒像是什么山果。寺里的人怎么不去采摘一些？”
旁边的师太笑道：“山道艰险，除了几处有小路可通的山涧和溪流以外，其余的地方我们也不能轻易踏入。”
众人不再说话，围着一桌菜肴吃得心满意足，就要去早已准备下的禅房歇息一会儿。
常晗有些择席，禅房的床铺又硬，根本睡不着，索性由丫鬟陪着在外面闲逛，屋里就只有常曦和常晴两人。常晴就问她：“六姐，你睡哪边？”
常曦并不困，便笑道：“你先睡吧。”
常晴也不勉强，自己脱了外衣裳，朝里面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常曦则吩咐人找来了纸笔，把方才记诵下来的要点写在了纸上，揣进小荷包里。她看了看常晴睡得白里透红的小脸儿，不由得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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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众人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准备离去。
她们还想到山下逛逛。
主持去接待其他香客了，两位宁字辈的师太送了众人出来。
刚出了山门，大太太就向常曦笑道：“你找的这个地方真是不错，我来了京都这么多年，进香从来都是去护国寺，怎么也没想到这荒山僻岭的，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若是盛夏时节过来，就更合适了！”
常曦谦虚了几句，众人渐次上了马车，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山脚下的集市。
说是集市，其实也不过是店铺稍微集中一点点，两间铺子互相可以看到而已，跟南大街的繁华远不能比。常曦跟着众人逛了几家店，就向大太太提出要去自己母亲名下的佛香铺子看看。
大太太想着离得不远，就同意了。常晴见状就要跟去，大太太便呵斥她道：“佛香店又没什么好看的，你跟着去做什么？”
四奶奶忙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你和我们一起逛街，帮你六姐也挑几样有趣的好东西，等她回来送给她，好不好？”
常晴闻言犹豫了一下，才对常曦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能淘到比上次还漂亮的东西给你！”
“好啊！”常曦笑眯眯地想摸摸常晴的头，却发现她已经长得和自己一般高了，只好微讪着收回了手，众人见状都抿着嘴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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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的身高在同龄人中也并不算矮，可常家的人大多数都是身材纤长，连身边的仆妇都偏向高大丰壮，好像只有自己是个例外。
有没有办法能长些个子呢？常曦坐在马车上，有些郁闷地想着。
过了一刻钟多的时间，外头的马车夫高声喊道：“小姐，我们到了！”
常曦一下车，就见到一个两层的矮小门楼。
一层进门就是柜台，常曦等人走进去，柜上一个人也没有，半夏连忙喊人，过了半日，才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伙计打扮的青年人，看那样子，明显是刚睡醒。
“你们掌柜的呢？”半夏问他。
“我就是！”那人十分的言简意赅。
连掌柜的都这么懒散······难怪这店里连一个客人也没有。
常曦看着暗暗好笑。
柜台对面靠门的两侧都有几个桌椅，但都灰扑扑的，常曦就问他：“楼上可还有座位？”
扣扣
那人连头都没有抬一下，道：“楼上有雅间，但那都是给贵客们预留的。”
半夏闻言忍不住笑道：“还预留？你这店里除了我们这一波客人，还能找出第二人来？”
“你怎么瞧不起人？”那掌柜的抬起头瞪了半夏一眼，这才看见常曦等人的举止面貌，又细瞧了瞧她们的穿着打扮，这才意识到是来了大客户了。
“几位姑娘楼上请！”那掌柜的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十分殷勤地引着她们上楼，开了倒数第二间的包间。
说是雅间，其实也只是比楼下好一些而已，雕镂着喜鹊登枝的窗扇上用了高丽纸糊窗，对面的白墙上挂着一组小小的粉彩瓷屏，倒是给这房间增色不少。
那掌柜的看他们坐下了，转头就要出去沏茶。常曦忙喊住他道：“不用了，你只把你们店里最上等的佛香挑几样，拿给我看看就是了！”
那掌柜的不敢怠慢，忙下去翻找起来。
常曦则趁着这个工夫仔细回想着店里的布局。
进门是柜台，柜台后面有个很大的带门柜子，里面装的应是各色香制品；左边摆着两张小方桌，靠墙还摆着些瓷屏陶罐之类，右边也有一张桌子，再往右是一架楼梯，楼梯下还有一个小门，应该是个小仓库。
佛香最怕潮，他那柜子里也不知有没有做防潮气的隔层，若是有，将来退租时倒是可以跟他商量一下，直接低价买下来用，也能省出不少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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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个小仓库，不知道到底能有多大，若是做些体型较大的棒香、盘香，也不知道方不方便储存？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常曦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一边摆弄着衣带上的流苏，一边静静地想着。半夏等人素知她的习惯，都敛声静气地在一旁守候着，不敢打扰。
过了片刻，那掌柜的捧了几盒线香上来：“您瞧瞧！个顶个是好的！这是南边新出的龙脑香、这是老山檀香做的、这是上等的薰陆香，这是丁子香······”那掌柜的滔滔不绝地还要往下介绍，却被常曦止住。
“这位小姐，您是想要······”掌柜的站在一旁，就见常曦逐一拿起，或闻或看，或点燃一小段看燃烧后的香灰，手法娴熟，一看就是行家。
掌柜的就有些待不住了，等常曦验完，刚叹了口气，还没开口说话呢，他自己就先连连道歉道：“我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今天来了真人，我可不敢再藏私了，库里还有上等的竹签香，您稍坐一会儿，我这就去拿！”说着就自己跑下去了。
还说什么不敢藏私，分明就是看她年纪小，想欺她不懂，才以次充好拿她当冤大头！
半夏也看出来了，她悄声向常曦道：“这掌柜的办事不牢靠，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也免得大太太她们挂心。”
常曦也无意再呆下去了，反正自己是为了看店来的，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趁天色还早，尽快回去才是正理。
她起身掸了掸衣摆，就要出来，谁知刚走到包间门口，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很大的吵嚷声。
“这是又有客人来了？”白露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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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底下就传来一阵瓶瓶罐罐被摔碎的巨响。
“怎么回事？”半夏等人都面面相觑，忍不住侧耳倾听。
“快点儿！把打烊的牌子挂出去，把门锁上！”只听一个恶狠狠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是！好汉饶命，千万饶命！”听得出是那掌柜的的声音，颤巍巍的还带着点哭腔。随即就是店铺的大门被关上，门栓放下来的声音。
常曦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们，这是碰上劫道的了？
不对，劫道的都是专挑富贵人家，抢完了就跑，怎么会盯上这么一间其貌不扬的破旧店铺？刚才那人让掌柜的把门上锁，难道是避祸的，不想被人发现行踪？
如果是这样，一旦发现楼上有人，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她们的处境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