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老者的话里满是讨好的意味，聋子都能听出来。
“小友这是说的哪里话，久闻叶言小友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老者从座位上站起身，一边笑着，一边走到叶言身边，按着叶言的肩膀，将他按在椅子上。
叶言没有说话，只是从善如流的拿起桌上一壶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然后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这茶是从云墨大陆东域的品古城弄来的，那里的风水好，茶叶自带一股灵气，喝了之后身心舒畅，可以增长修为呢！”
身为碧波谷掌门，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地位最高的人，老者却并没有因为叶言的无礼而恼怒，反倒是坐在叶言身边的椅子上，与叶言一起品茶。
这倒让叶言感觉有些不舒坦。
“若是前辈没什么要说的，在下就先离开了，师弟师妹还有长老都在外面等着呢，这大热天的……”
叶言将一杯好茶囫囵吞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烫的，翻了个白眼，然后站起身来，一边说着一边朝正殿门外走去。
太过客套的场合，哪怕只有两个人，也实在有些拘谨别扭。
“唉……”
见叶言要走，老者有些急了。
抬抬手好像要说些什么，却率先叹了口气。
心中的愁闷似乎在这一刻瞬间爆发，老者整个人看起来颓废了不少，浑身气质从原来的仙风道骨，变成了街边随处可见的老头子。
“看来碧波谷从上到下的优柔寡断，倒是一脉相承。”
虽然嘴上的话有些刻薄，但叶言还是于心不忍，停下了脚步。
董岩能从山下到山顶纠结一路，只是在考虑要不要搭把手，现在又出了个一味拍马屁，却不说要干什么的掌门。
如果碧波谷都是这副德行，叶言还真有些瞧不起他们。
“今日请小友前来，确实有事相求。”
见叶言停下脚步，老者的眼中似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赶忙拽着叶言坐回原位，续上一杯茶：“我碧波谷，想跟你……跟玄玉阁合作！”
他本想说跟叶言合作，但一想起刚刚叶言宁可累到虚脱，也要带着所有玄玉阁弟子上山，便改了口。
生怕有哪一点不合适的地方，戳到了叶言的逆鳞。
“合作？合作什么？”
叶言没有继续喝茶，反倒对老者的话有些感兴趣。
碧波谷身为六品宗门，其宗门实力远非七品宗门的玄玉阁能比。
却为何要选择跟玄玉阁合作，而且还如此低三下四？
“小友应该已经听说过金泉的妙用了吧？”
老者叹息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问了叶言一个问题。
“当然。”
叶言点点头，心下了然。
看样子这一切都跟碧波谷中的金泉有关。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老者的一句话，将叶言的认知彻底颠覆：“其实金泉并非碧波谷所有。”
“并非碧波谷所有？难不成这泉水还能长腿跑了？”
眉头微皱，叶言摩挲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这金泉本是碧波山上，一条普通的泉水，从前时候，碧波山上生活的人，全仰仗这一汪泉水安身立命，当初碧波谷建派之时也是如此。”
老者说话的时候，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划动，指甲与桌面轻轻摩擦，发出阵阵低沉却又刺耳的声音。
一如老者此时烦躁的心情。
叶言没有打断老者的话，而是安安静静的听着老者的讲述。
“只不过一百年前，一道封印从天而降，正好落在金泉的泉眼之中，我派先辈震惊之余，心下难免有些好奇，所以派人下去查看，得到的结论是，那封印之中，包裹着一头妖兽的精魄！”
老者顿了顿，继续说道：“那精魄看不出来是什么妖兽的，但通过封印来判断，一定不是普通妖兽，因为那道封印中蕴含着强大的灵力，就连我派先辈也不敢轻易靠近，只能远远观望。”
“但是大概三十年前，那封印略微有些松动，导致其中灵气外泄，虽然只是一个几乎看不到的松动痕迹，外泄的灵力只有其中灵力的万分之一都不到，却能够让整个金泉带上了如此特殊的效果，真是不敢想象，若是其中灵力完全释放，会有多么强大。”
似乎是讲述自己最熟悉的事情的缘故，老者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唯唯诺诺，变得苍老有力。
“也就是说，如果将那包裹着妖兽精魄的封印挪走，金泉就会彻底失去效果，或者说，只要那封印在哪里，哪里就是金泉？”
通过老者的讲述，叶言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没错，小友好悟性。”
老者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哪怕已经夸得有些过了。
“前辈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夺走那道封印，夺走金泉？”
叶言摩挲着下巴，疑惑的看向老者。
“没错。”
老者再一次点点头。
“可前辈不是说，那封印之中的灵力十分强横，没人敢靠近吗？”
叶言还是有些问题。
“对于寻常修炼者来说，是这样的。”这句话似乎戳到了老者的痛处，老者叹息一声，“但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四品宗门来说，却有的是办法将其带走。”
“又是四品宗门？”
叶言突然释怀。
这样说来，确实合理了不少。
“金泉的效果被人发现之后，那些四品宗门，尤其是太初剑派和缠心门，联手要求碧波谷将金泉公之于众，并且每当金泉之中灵气满溢的时候，便举办一次金泉盛会，广邀天下宗门。”
说到这里，老者心中升起一股怒气，平缓了许久，放在继续说道：“说是广邀天下宗门，其实是还不是想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占这金泉的便宜！”
“可如此说来，虽然他们无耻了一点，但只要碧波谷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就算不能独占金泉，想必每次金泉盛会，总也能捞些好处吧？”
叶言问道。
“话是没错，一开始我派先辈也是这样想的，每一次金泉满溢的时候，最多可以供十八个人进去吸收其中灵气，我碧波谷与太初剑派和缠心门，都会各自获得五个名额，可没过十年，太初剑派和缠心门就变了卦。”
老者怒哼了一声：“知道金泉盛会的宗门越来越多，金泉盛会的规模也越来越大，那么多宗门争抢三个名额，每次都会闹出些不愉快，所以太初剑派和缠心门就提议，多匀出一个名额给其他宗门。”
“他们两个是四品宗门，让他们让出名额，怎么也不可能，所以只能减少我碧波谷的名额，从那时起，碧波谷便只有四个席位。”
“可前些天，太初剑派估摸着金泉灵气即将满溢，又派人来商议，让我们碧波谷再让出一个名额。”
“这简直欺人太甚！”
“若是这一次答应了，将来总有一天，金泉盛会上，碧波谷便只剩了提供场地的作用！”
“我与他们彻底翻了脸，直接对外宣布，此次金泉盛会与众不同，十八个名额完全由金泉盛会的排名来决定，正因如此，招来了他们的报复。”
“他们说我碧波谷没资格继续掌控金泉，想要将金泉中的封印取出，但如果什么理由都没有，无异于巧取豪夺，对他们四品宗门的名声不好。”
“因此他们放出话来，若是此次金泉盛会，碧波谷无法保证三个以上的席位，便没资格拥有金泉，他们会将封印取出，放在一个更加合适的地方！”
老者似乎是发泄一般，一股脑将心中怒火尽数宣泄而出。
等老人将前因后果讲述完毕，叶言反过来给老者倒了杯茶，又轻轻拍了拍老者的肩膀以示安慰。
看来老者那唯唯诺诺的态度，都是被这些破事憋出来的，若是不将情绪尽数发泄，这块心病是绝对没办法痊愈的。
“什么四品宗门，真不是东西！”
见老者情绪稍稍缓和，叶言忍不住骂了一句。
“唉……”听到这句话，老者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若是小友愿意与我合作，帮我碧波谷保住至少三个席位，不管小友要什么报酬，只要我碧波谷能拿的出来，就绝对不会有一个‘不’字！”
“就算我想要金泉之中的封印？”
叶言眉毛一挑。
他知道这个玩笑有些不合时宜，但这也算是对底线的一种试探。
如果连这都能忍下来，想必面前老者已经下定了十足的决心。
“当然。”老者咬咬牙，郑重的点了点头，“那封印落在小友手里，总也好过被那些强盗夺走的好！”
“既然如此，我还真就不能要这东西了。”
叶言挠挠头。
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老者的话将叶言架了起来。
如果他真的要这封印当报酬，那跟那两个四品宗门有什么区别？
都是强盗行径，一个巧取豪夺，一个趁人之危，都不是好东西！
“小友言重了，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件宝物，若是小友答应合作，这件宝物我双手奉上，并且可以现在就给你，哪怕你拿着东西走了，我也没有一点怨言！。”
老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妥，当即一拍脑袋，从储物囊中拿出了一份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