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陆最讨厌两种人。
一种是总想着在他面前秀优越的，另一种是秀优越秀不过他还要在他面前秀的。
我是超级富二代，我有钱，我骄傲了吗？并没有，相反，白陆一直很低调。
别人家的富二代整天不是泡吧就是泡网红，要不就是超跑炸街，名牌服装名牌手表花钱如流水。白陆在这方面已经非常节俭了，衣服也有名牌，但都是国产名牌，贵也就是一两千，便宜的更是不少，几十块的t恤，上百块的鞋。除了几辆车，一艘游艇再加一个酒庄，白陆几乎没买过什么贵的东西。
我都这么低调了，为什么你们总是想在我面前秀优越呢？
这个问题白陆一直就没想明白，两辈子都没想明白。说得直白点，这跟金钱地位啊什么还真没多大关系，就是单纯的喜欢秀，喜欢炫耀，你没有，而我有，那我就比你幸福，你就应该羡慕我。别人羡慕的眼神和语言能给这种人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打个比方，我儿子考了全班第一，你儿子考了全班倒数第一，回头让我儿子给你儿子补补课。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白陆小嘴一顿叭叭，就把丁主任一家给叭叭瞢了，然后不等他们再说什么，拉着李慧珍就走。
走出老远，李慧珍才笑出声，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一家子没在附近，笑着说道：“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能说，但以后可别说了啊，财不露白啊。”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嘴脸。”白陆撇撇嘴。“见了面打个招呼聊聊天就行了呗，非要显摆显摆他儿子，显摆他儿子我都不说什么，还把我也捎带上，那我可不能惯着……对了妈，那什么丁主任是什么主任啊？”
“副主任。”李慧珍道。“以前我们厂工会女工部的副主任。”
“我当是什么主任呢。”
……
跟李慧珍转了一上午，把该买的东西差不多都买好了，在乔小乔家吃了午饭，下午刚睡起来，接到了张骁的电话，白陆又去了健身房。
“有啥事不能电话里说啊？”
“嘿嘿，好事。”张骁美滋滋道。“我媳妇带孩子回娘家了。”
“哟，真巧，我媳妇也带孩子回娘家了。”白陆嘿然。“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还非让我过来。”
“那可是太好了。”张骁一拍大腿。“今晚找个地方，看球，喝酒，去不去？男孩子的专属时刻。”
“那去我家吧。”白陆提议，他家有私人影院，超大屏幕看足球赛，很过瘾。
“去你家干啥啊，去我家，我妈这两天也不在家，去我三姨那了。”张骁道。“我家现在是一个人没有，咱俩想咋造就咋造，嘿嘿。”
“也行。”
在健身房等到六点多，张骁提前下班了，两人找了个家拉面馆随便吃了一口，又去超市买了点啤酒和下酒菜，然后回张骁家。
“家里有点乱，你随便坐吧。”张骁开了门换上鞋就开始收拾沙发，因为有孩子嘛，家里乱是很正常的，基本上遍地可见孩子的玩具。
“今晚啥比赛啊？”白陆对足球不能说有多爱，但也知道规则，不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球迷，可也算不上伪球迷，属于两者之间。
“世界杯你不知道？”张骁诧异道。“上学的时候你不也挺爱看球的吗？怎么现在连世界杯这么大的赛事你都不关注了？”
“世界杯不是夏天吗？”白陆无语。“我哪能想到大冬天还踢世界杯啊。”
“这一届是在酋长国啊，那边热，夏天踢得要人命，所以就放在冬天了。”张骁解释了一下，指使白陆道：“你把啤酒扔冰箱里去，热得不好喝啊。”
“你还要喝冰镇的？”白陆觉得这个季节喝点常温的就挺好。
“这不废话么，啤酒必须得喝冰镇的啊。”张骁看看时间。“这会快八点了，九点第一场，十一点第二场，凉上一个小时，正好喝。”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一会，比赛就开始了，看到上半场结束，比分依旧是零比零，张骁喝了口啤酒，问白陆：“你饿吗？我怎么还有点饿了呢？”
白陆看看茶几上的啤酒和下酒菜：“整点烧烤？”
“要得！”张骁赞同地点点头，拿出手机：“我点外卖，你吃啥？”
“来点肉串和肉筋，板筋也来点。”白陆探过头去看。“你点的谁家的？有炒蚕蛹吗？这东西下酒特别好，点一盘。”
中场休息十五分钟后，比赛继续，直到比赛结束，依旧是零比零，小组赛没有加时赛，比赛到这也就结束了。
“你点的哪家店啊，这都一个小时了，还没送过来？”白陆把几颗花生扔进嘴里。“你看看，是不是都超时了？”
“我看看啊。”张骁拿手机看外卖实时信息，啧了一声。“这外卖小哥干啥呢，一分钟前距离我两公里，现在距离我快三公里了，怎么还往反方向跑呢？”
“打个电话催一下，别送来都凉了。”
张骁打电话过去询问，结果外卖小哥还不接电话，又等了快二十分钟，外卖才送到地方。
“哥们，你这都超时多久了啊，怎么不提前点下送到呢？”张骁开门拿外卖，见都用保温袋包装的，也没为难外卖小哥，就是有些好奇。“这超时不扣你们钱吗？”
“这就不是我的单。”外卖小哥手里也没单子了，就跟张骁聊了起来。“你这单子有点远，都快五公里了，配送费才三块，都没人接，我看是跟我一个小区的，就接了个顺路单，正好送完你这单我也回家了。”
“啊，你也住这小区啊。”张骁一听是一个小区的，就莫名其妙地热情了起来：“进来坐会不，看会球，喝点啤酒。”
外卖小哥也是个自来熟的：“不打扰吗？都这么晚了。不打扰的话我就看会，等下哪踢哪？”
“葡萄牙踢西班牙。”
“哟，这得看看。”
然后，白陆就看见张骁带着外卖和外卖小哥一起进来了。
外卖小哥叫孔新，也住张骁家现在这个小区，他外卖是兼职，本职是个作家，写网络小说的作家。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作家就等于坐家，整天坐在家里码字，人都快废了，这才找了个外卖的兼职，出去跑一跑，多接触点人，除了能锻炼下身体，还能为以后的写作采采风找找灵感，毕竟人见的多了，各种奇葩事都能遇到。
“就送你们这单之前，我送那单可是恶心坏我了。”孔新喝了口啤酒，讲述奇葩见闻。“是个女的，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不超过二十五，说让我必须把外卖送到家门口，我都跟她说了，小区的保安不让外卖进，让她下来取一下，或者让她跟保安说，让保安给她送电梯里也行，嘿，人家就不干，我不给送到家门口就给我差评。”
张骁问：“那你送了没有？”
“没有，我自己吃了。”孔新嘿然道。“跑了两公里就为了挣她一块五，我图啥啊，一共点了不到五十块钱的东西，要求还挺高，还非让我送到门口，咋不让我给她送上天呢，我是差那几十块钱的人吗？我干这个纯粹就是为了锻炼身体找灵感……主要她点的还是我喜欢吃的。”
白陆接过话：“你刚才说我们这一单你才赚三块钱？我看不是五公里以内都有人送吗？”
“就是单价太便宜了啊。”孔新说道。“以前五公里这种单，一单七八块，多的能有十块，抢你都抢不到，现在外卖各种优惠，薅完商家薅骑手，一单现在都不到两块。超过五公里的，全给了专送，一单十几块，我们这种普通的骑手想都不要想。”
叹了口气，孔新说：“我有时候就想，你说我要是弄个外卖平台，只是作为一个平台来连接客户、骑手和商户，订单按距离统一价格，这个行业会不会好一点？”
白陆笑道：“你白忙吗？怎么赚钱呢？开发个app用不了多少钱，但是你得花钱宣传啊，就你现在这个虾跑平台，一开始不也是给骑手各种奖励，给商家各种补贴吗。”
“接商家广告呗。”孔新说。“我想过这个问题，商家愿意花钱打广告，那商铺显示的页面就靠前，但是为了公正嘛，好不好吃全靠客户打分，就算你花钱了，页面靠前，不好吃没生意那也是你的问题，对吧。”
张骁赞同地点头：“这个想法好。”
“想法是挺好，但不实际。”白陆道。“赚不赚钱先不说，你会被针对的。”
孔新不解道：“什么针对？怎么针对我？”
“还能怎么针对？”白陆说道：“你看啊，外卖市场现在就两家平台，一家虾跑，一家超级饿，嗯，名字不咋的，但这两家都做了多少年了，体量多大啊，全国市场就这两家平台共享，你表面上看是竞争关系，但背地里，两家是有共同的商业策略的，一是为了防止形成行业垄断，二是两家看似是在竞争，其实是在开源节流，两家的信息共享是开源，打着竞争的借口出各种优惠，压低骑手单价和商家的利润就是节流。”
“所以说啊，你再弄一个平台出来，一是你的体量没人家大，二是资金也没人家充足，你拿什么跟人家竞争的？到时候你这就属于破坏了市场平衡，他们两家放任你一天，他们就损失一天，所以，无论如何，你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人家直接给你来个收购，你要识时务，给你点钱，把你的平台合并了，皆大欢喜。你要不识时务，那可是有太多办法让你干不下去了。不说别的，直接搞个爆单活动，拿出点钱给骑手和商家福利，你就拼不过人家，因为你没那么多钱，跟这种级别的企业耗不起。”
“那要是我特别有钱呢？”孔新说。“咱就打个比方啊，比如我特别有钱，我就想这么干，能行？”
“也不行。”白陆摇头：“你就算特别有钱，但你之前给平台的定义是什么？就是一个连接客户、骑手和商家的平台，你赚的也只是商家的钱，可问题是，你把骑手的单价给定死了，人家一个活动，你的骑手就要跑路，你能怎么办？你也给骑手加钱？单这个钱你总不能自己出吧？再有钱你能有多少钱？那两家的市值可是上钱亿的，你花自己的钱跟他们打价格战，你打不赢。就算打赢了，哪怕你以后一家独大，你敢把单价降下来吗？降下来，你跟现在这两家有什么区别？还会有新的平台再出来挤兑你。”
“哥们儿你懂行啊，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之前头脑简单了。”孔新笑了两声。“哥们你是学金融的？”
“我做投资的。”
但是，白陆没说他自己是老板。
老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白陆虽然不经常去公司，但偶尔也会去，经常能听到汪晟他们说一些商业上的事，听着听着，就算记不住全部，也能记住一些。
“难怪了。”孔新恍然。“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毕竟咱们国家人多，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肯吃苦的人也多，一个月下来六七千在咱们这个城市也不算少。而且大城市的单价通常也比小城市高，有骑手抱怨，但也有人觉得满足。”
“哎……”孔新叹了口气。“我要是有我小说里主角拥有的系统就好了。”
白陆心想，谁说不是呢，我也想有，毕竟穿越和系统在小说里那是秤不离砣的，怎么到了他这就没有了。
以白陆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觉得很有可能他也是有系统的，但可能是因为他的“出生地”是游泳池，系统被水泡坏了。
可话又说回来，系统这种东西按理说都是超高科技的产物，甚至都不是这个次元的东西，人家一百块钱的老年机掉水里都没事，这么高的高科技就能坏了？
所以，白陆又觉得，可能是有延迟，而且延迟相当大，毕竟星球和星球之间的距离可都是用光年来做衡量单位的。
或许等他七老八十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出气多进气少的那一天，脑袋里会“叮”的一声，提示他系统绑定成功呢。
白陆坐在那脑洞大开，孔新起身要走，说是听白陆一席话，给了他很多灵感，要回去查一查资料，新书写一本都市商战类的小说。
“你还懂的挺多啊。”张骁吃着烤串喝着啤酒。“就说刚才你说的那些，假如说换成你们家来做呢？你们家可是有钱，也干不过吗？”
“不能这么比啊。”白陆嘿然道。“要是我们家要做，那还跟他们竞争什么呢？全收购了不就行了？”
张骁一愣，旋即竖起了大拇指：“我就佩服你这一点，别人说这种话都是吹牛逼，你说出来我是信的，因为你真会这么做。”顿了顿，张骁挠头。“那你不担心成行业垄断？”
“那怕什么，我收购了两家平台，又没说合并啊，这个时候价格再统一下不就行了。”
“靠，到底是出生在资本家庭啊，脑子就是转的快。”
“你大爷的。”白陆笑骂。“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夸你啊。”张骁道。“虽然说资本家都该被挂在路灯上，可实话实说，穷和被挂路灯之间，我宁远选择挂路灯。”
“不过话说回来啊。”张骁喝了口酒。“你就不想试试按照孔小哥的想法，跟这两家外卖竞争一下？”
“我是疯了吗？”白陆无语。“好端端的，我跟他们竞争什么？”
“也对，是没啥必要。”
正说着话，白陆手机响了一声，看了一下，是直播平台那边的提示，关注过的主播上线就会给提示的。
白陆看了下，是陈六六开直播了，很奇怪啊，都快十一点了，怎么这个时候开直播？点进去看了一眼，陈六六居然在带货。
看看电视，比赛还有十几分钟才开始，白陆就在私信给陈六六发信息，问她什么情况。
陈六六没回，白陆就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喝啤酒看球赛。
……
第二天早上，白陆正常时间起床，张骁还在睡。
主要是白陆昨天十一点半就困了，连上半场都没看完就去睡觉了，张骁是看完了整场才睡的。
洗漱完，白陆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半夜一点多陈六六给他回了消息，发了一个哭的表情，说是等白天的时候打视频再说，打字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等张骁起来收拾好，两人路边吃了早餐，又把张骁送去健身房，白陆坐在车里给陈六六发了个视频。
铃声响了半天，就快自动挂断，对面接了起来。
“白哥，早啊。”陈六六的脸出现在屏幕中，还是化过妆的。
“早。”白陆笑了笑。“半天不接，我还以为你没起呢。”
“起了，刚收拾屋子呢。”
“看到你回的信息了，什么事打字还说不清啊。”
“别说了，可闹心了。”陈六六皱了皱鼻子，唉声叹气道。“我还以为我火了呢，结果给我那么多的推流，搞了半天是让我转型带货主播，烦死了。”
“能赚钱不就行了。”白陆道。“昨天我看了一会，你直播间里卖的那个小零食也是正规厂家的，价钱也挺划算，只要你不卖假货，不忽悠观众，带货也没什么不好，你能赚到钱，观众能便宜点买到东西，这不挺好的吗。”
“我就怕哪一天他们给我带的货翻车啊。”陈六六哭唧唧的。“最近直播行业大整顿，可是损失惨重了，这憋着劲儿往回赚钱呢。”
白陆愣了一下，合着陈六六被平台安排带货，还是他的锅。
“对了白哥，有个事我跟你说一下。”陈六六忽然正色道。“上次你不是呼吁整顿直播行业吗？有个带货主播叫小地鼠你知道不？”
“好像听说过，怎么了？”白陆哭笑不得道。“这锅我不背啊，就算我不说，国家也迟早整顿。”
“咳，跟着个没关系。”陈六六说。“这个小地鼠算是带货主播里最顶尖的几个，身价十几亿，因为国家整顿嘛，他也被查了，因为一款面膜查出是假货，他的直播间被封了，而且听说是赔了七八千万，这不前天他开直播，在直播间里就骂你来着。”
“等会。”白陆有点瞢。“他直播间不是被封了吗？怎么开的直播？还有他骂我干什么？他卖假货被罚款，赔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是封直播间三个月，这不快到日子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提前解封的。”陈六六说。“本来我昨天就想告诉你来着，结果昨天平台那边安排我带货，我忙的就给忘了，等下我把视频发给你啊。”
挂了电话，陈六六很快发来了那个什么小地鼠的直播视频，他在视频里倒是没指名道姓，就是说有些人不当人，仗着自己有钱就祸害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节奏带了那叫一个飞起，最让人纳闷的是，弹幕里居然还有跟着骂的。
白陆又搜了下小地鼠因为卖家面膜被罚款赔偿的事，相关部门发的通告很完善，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些跟着一起骂的，一起带节奏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吗？还是说就是小地鼠请的水军。
但不可否认，小地鼠这一骂，还是给直播带来了很多人气的，支持他的人理由居然是接地气。而且当晚他带货的一款网红卷发棒居然破了一亿的销量，这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些人是仇富还是怎么着？那跟着骂骂不就得了吗，怎么一个卷发棒还能卖出一个亿去，这小地鼠长的也不帅了，卖女性用品居然还能卖这么多？
白陆问陈六六要了小地鼠的直播房间号，准备晚上等他再直播的时候去看看，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