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生而不养
走廊中，苏墨故意发出“哒哒”的脚步声响，耳边却是竖得直直的，仔细聆听着路过每个房间里的动静。
虽然为了降低难度，几人规定将捉迷藏的范围限制在一层内，但苏墨沿着走廊走了一圈，粗略估算光是这一层就至少有十几间屋子，倘若一间间找过去恐怕不知道得猴年马月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更加佩服起蕊蕊的能力，几乎每次都是刚一躲好还没超过五分钟就被抓住了。
眼看兜兜转转十几分钟都没有半点进展，他无奈也只好采用最笨拙的方式，一间间挨个找过去。
推开第一间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六张呈上下摆放的床铺，每张床都收拾的整整齐齐。
苏墨留意到床边的墙壁上或多或少都贴着不一样的海报，有动漫人物，影视明星，亦或是一些美丽的风景画，为原本单调的房间增色不少。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环顾了一圈周围，并没有发现蕊蕊的身影，苏墨便又原路返回退出了房间，径直朝下一个房间走去。
推开第二间房门，这是一间小型阅览室，还没一人高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类书籍。
“蕊蕊，你在这里吗？”
苏墨小声呼唤着，在书架间来回寻找，却是没有半点回应。
说来也奇怪，虽然今天大多数孩子都在志愿者的陪同下在广场做着游戏，但也不至于一整层楼也见不到人吧？
暗暗思索时，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房间角落处的黑板上，上面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纸条，而顶上则写着许愿栏三个彩色大字。
好奇心驱使下，苏墨挪步来到黑板前想要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我想要一双会闪闪发光的鞋子，走在路上一定会特别酷！——东东”
“我想逛一趟超市。——小安”
“我想吃一次生日蛋糕。——莉莉”
“我想要一台能洗衣服的洗衣机，那样徐妈妈就可以不用一直手洗我们的衣服了。——玥玥”
“……”
“想和爸爸妈妈再玩一次躲猫猫，这次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蕊蕊”
看着这一条条简单而又质朴的愿望，苏墨心头却是无比酸楚，心脏突如其来的疼痛像是扯着筋一样，令他呼吸困难。
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但在没有爸爸妈妈的他们眼里似乎都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
“你看，这群孩子是不是都很容易满足？”
突然，从背后传来了话语声。
苏墨倏然一惊，顿时被吓了个激灵，回头望去这才发现身后不知道何时站了个年轻女人。
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姣好的面容却遮挡不住眉宇间浓浓的疲惫，一身朴素的酒红色棉袄上打着补丁，却还是干干净净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袖口外的双手显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苍老，皱巴巴的宛若枯树皮。
苏墨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下情绪，让外人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不禁老脸微微一红，问道：“请问您是？”
年轻女人浅浅一笑，回道：“我是这所福利院的义工，我叫徐丽。”
姓徐……
苏墨转而一想，愣道：“您就是……”
徐丽点点头，笑道：“我就是孩子们口中的徐妈妈。”
听到这个，苏墨肃然起敬，由衷称赞道：“您真是位伟大的妈妈！”
从刚才的小纸条上来看，几乎有一半的孩子的愿望都跟眼前这位徐妈妈挂钩，由此可见她在孩子们心中的地位绝对是举重若轻的。
“哈哈哈，那倒也没有，人生嘛，总要干点啥才有意义。”
徐丽摆摆手，语气十分谦虚，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旋即她又打量起眼前的陌生男人，见他一身志愿者打扮，猜测道：“你是今天来这里进行志愿活动的学生吧，迷路了吗？”
这个问题问的苏墨倒是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只能算是个套着羊皮的狼，挠了挠头只得道：“额……算是吧，其实我在陪小朋友玩捉迷藏。”
闻言，徐丽顿时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道：“啊！是蕊蕊对吧？她这孩子最喜欢玩捉迷藏了。”
“我从她说的话里能听出，这背后……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犹豫再三，苏墨还是决定问到底。
似是回想起令人伤心的过往，徐丽不由叹了口气，倒也没隐瞒，直言道：
“蕊蕊是三四岁左右来到这所福利院的，似乎是亲生父母假借跟她玩捉迷藏的时候趁机抛下她不管不顾，蕊蕊硬是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爸爸妈妈，最后被过往留意到的好心人送到这里来。”
听完，苏墨只感觉心中一团无名火在熊熊燃烧，紧蹙着眉头不满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情的父母，连自己的孩子都能随意抛弃！”
“谁说不是呢，但往往现实比这更加残酷。”
徐丽将目光望向窗外，眺望着楼下广场做着游戏看起来似乎无忧无虑的孩子们，语气幽幽：“这里的孩子，有的生来便没了爸妈，有的因为患病残疾而被父母抛弃，也有的是因为年纪轻轻十几岁就生了下来又没能力去养……”
苏墨无言沉默。
这些孩子，在他们的父母看来似乎都是错误的生命。
但对于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们来说，他们天真无邪，童真烂漫，不明白大人的世界，尚还在内心深处渴望着来自父母的爱。
他们都是无辜的。
他们的存在并不是错误。
错的是生而不养不配称之为父母的人。
徐丽收回视线，看着苏墨笑道：“你们几乎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来看望孩子们，还给他们带很多好吃的，真的很感谢你们！”
“我……”
迎着对方真挚的目光，苏墨嗓子却是感到莫名的发紧，仿佛失声一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徐妈妈，这里怎么有个孩子躲在洗衣机里，你看……”
就在此时，门口处走进来一名女生，手里还牵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当她看清里面正在交谈的两人后，瞬间瞪大了眼睛，神情呆滞道：“苏墨？你怎么在这里？！”
苏墨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谢盈这个女人，而她身边的小女孩正是蕊蕊。
如此状况之下的碰面，一时半会儿实在说不清。
当即尴尬一笑，果断甩锅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肖磊带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