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气弥漫，那人与墨色的阴影融为一体，舒梨刚才的倨傲全都不见了，几乎要把屁股后面无形的尾巴夹进双腿里，立刻谨小慎微。
又变成了那个又乖又愣的小书呆子。
顾诀看见她瞬间变脸，忍不住轻嗤了一声，他在她身上打了眼——
两次。
小书呆挺会装乖呀。
那一身不新不旧的校服，衬的她的腿又细又长，背着书包插着兜，像极了日天日地的校霸。
顾诀斜咬着烟，烟气将俊美的脸庞氤氲的更加优雅疏远，恶意的眸子里，却满是戏谑。
他在等，等着舒梨说话，看舒梨怎样辩解。
看她还能怎么装乖，装呆！
怎料……
舒梨的嘴还没有张开，一迈步，一紧张，“啪嚓！！！”一声，直接五体投地，狠狠地摔倒在了顾诀的面前。
直接拜倒，磕了一个……
连顾诀都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变故，刚才还桀骜不羁的娇小女孩儿瞬间可怜兮兮地趴在了地上。
顾诀蹲下了身子，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她，懒懒地说，
“啧，这还不到拜年的时候呢……”
顾诀还在轻巧的阴阳怪气，大黑却早就从远处跑了过来，心急如焚的问，
“梨小姐，梨小姐，嗑疼了没有，膝盖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脸？您没事吧？快抬起头来，我给你看看，刚开了刀没多久，这就又摔了一跤，哎，快点，我扶你起来！”
大黑早就一只手搀着舒梨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看着舒梨早就红了的眼眶，顾诀的心口，莫名有点堵，原本轻松的脸色，缓缓黯淡了下去，
“咳咳，严重吗？”
舒梨看了一眼顾诀的脸色，默默的摇了摇头。
“能走么？”顾诀追问了一句。
舒梨赶紧点了点头，虽然左腿极疼，她也的确怕疼，但是还能忍耐，毕竟跟癌症的痛比起来，这点痛，轻多了。
顾诀本想扶她一把的手，就这样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中，
“那就走吧。”
顾诀身高腿长的，如果是正常步速，舒梨非得小跑着才能跟上，还好他貌似也多少体恤了她几分，总算是没有那么快，舒梨还能勉强跟上。
已经是晚自习的时间了，顾诀身后跟着几个保镖，旁边是一瘸一拐，咬着牙坚持着的舒梨。
坚持一下，很快很快就走出学校了，前面就能上车了。
舒梨的左腿好痛，冷风一吹，已经开始麻木了，她几乎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在坚持了，怎料，后面一只大手，狠狠握住了她的手臂，
“梨小姐！你到底疼不疼？腿上的血都浸到裤子上了！”
大黑一直在两人身后，明显看出舒梨走路不对劲儿，理论上磕那么一下，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
他看了一眼她的腿，蓝白相间的校服裤子上，半条左腿，居然全都被鲜血阴湿了！
这得是多大的伤口！
大黑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紧拦住了还要勉强坚持走路的舒梨，撕开了她宽大的裤子，苍白的小腿上，一道不大不小的伤口，伤口没有凝结，还在涓涓地往外渗血。
寒风刺骨，血水几乎在她细细的小腿上结了冰！
舒梨也被自己的这伤口吓了一跳，大黑焦急地声音甚至带着埋怨，
“梨小姐，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子呢？你跟我和顾总说一声啊，为什么还要这样坚持着呢？”
皎白的小腿，殷红的血，剧烈的撞色格外刺眼，顾诀的心口，像是塞了一块大石头，堵得有点喘不上气。
“顾总，您要不背梨小姐一段路，马上就到车上了，我这就叫医生过去。”
顾诀刚要同意，舒梨的手却拽住了大黑的西服角，秀眉蹙着，咬完下唇咬上唇的唇珠儿，为难的小声哼唧，
“你背我好么？”
她眼睛都不敢抬一下，鸦羽一般的睫毛颤动着，“我怕弄脏了他的衣服……”
的确，同样都是黑衣黑裤，顾诀那一身，却看起来格外矜贵。
上次舒梨阑尾炎，谎报了一次癌症，耽误了人家的好事，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敢麻烦他了。
娇小的女孩儿趴在大黑宽阔的肩膀上，顾诀落在了他们身后，舒梨的裤管被撕开了，细细的小腿在风中微微晃着，一滴又一滴的血落在地上，溅起来一朵朵艳丽的花。
顾诀做事最为狠决，从没有后悔过，现在，他的心头却又被压上了几块大石头，堵得他呼吸都难了几分。
本来是下班早了，来接她，为什么要躲在门后吓唬她呢？
女孩子不像他这样的糙爷们，是骄养出来的甜白釉，为什么非要她自己走那几步，把伤口活生生扯大呢！
最让人堵得慌的，还是女孩儿趴在大黑的肩上，压低了声音，抽抽搭搭的啜泣声。
“梨小姐啊，以后疼了要叫人，先生是个好人，只是对女人粗心一些，你这样憋着，忍着，你看看现在的伤口多吓人！留个疤还算小事，要是腿上的神经冻坏了，你这条腿……”
大黑恨铁不成钢地哀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傻的小孩儿！疼了不知道叫人的么？
舒梨抱着大黑宽阔的肩膀，半张小脸拢在头发里，半张小脸靠在大黑的后背，声音又细又轻，带着委屈的哭腔，
“我……我冻麻了……”
“哎！”
大黑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只能快点赶路回家，先找宋姨处理一下伤口。
刚到家门，就看到了五辆救护车，一群白大褂。
几个稳重儒雅的主治医师抄着手打趣，
“这顾总也不知道是养了个什么样的娇嫩花瓶，上次阑尾炎就把全北城有名有姓的肠胃医生都叫过去了，这次说是摔了一跤，居然亲自找了院长，把整个外科诊室都搬到他半湖山庄了。”
“啧啧啧，据说是新得的高中生，看来挺受宠的啊……”
也不怪几位医生刻薄，听顾诀电话里的描述，的确只是摔了一跤而已，能有多大问题？贴个创口贴不就得了……
谁知，看到伤口后……
！
“快！”外科最年长的科室主任李主任一看舒梨的伤口，立刻收敛了不屑的神色，
“去把血液科的叫过来！”
“让他们带着激光、冷冻、微波、光动力等各种物理愈合的仪器过来！”
“还有，在血液科里实习的孩子们也一起拉过来，极少见的凝血功能障碍病，让她们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