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地球外场边缘。
八臂肉球里的哥哥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缓慢转动的同时不断缩小的黑色球体，心中既有期盼也有紧张。
虽然不清楚原理，但它知道黑色球体彻底消失时，才是牢笼完全封闭时。
在此之前就是一场漫长折磨的心理战。
等待。
期待。
等待。
期待……
不单单是八臂肉球，周围宇宙狂欢会的成员也紧紧盯着黑球，没有在现场的其他种族也都在通过各种手段窥探着这里。
它们种族不同，外貌不同，理念不同，但它们同样期望牢笼里的存在无法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无声流逝。
四周安静到可怕。
突然，心跳在某一时刻陡然一停。
紧接着，黑色球体毫无预兆地停止了转动。
八臂肉球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它僵硬地立在原地，浑身血液凝固，甚至不敢转动哪怕一下眼珠，只沉默不语地死死盯住前方虚空，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身后响起的熟悉声音温和且带着淡淡笑意。
“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出来了。”
“坏消息是——”
那声音拖长尾调叹息着，似乎有些遗憾。
“我出来了呢。”
地球时间2018年9月12日21:09。
距离五八被关在牢笼里已经过去了近一小时。
一只旁人无法看见的黑猫懒洋洋地趴在中心公园的喷泉水柱上方不远处。
在从卫左那里获得盲瞳后，黑猫原本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此刻变成了一只黑色一只浅灰色，但等它与盲瞳完全融合后，双眼便都会变成浅灰色。
黑猫目不转睛地盯着与人厮杀的卫左，尾巴在空中摇来晃去。
其实有点出乎意料。
卫左并不是它想象中被那位当成宠物一样圈养起来的柔弱花瓶。
他挖掉自己眼睛时动作很利落，期间除了额头因为疼痛渗出些许冷汗，脸色和唇色都变得苍白外便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手不曾颤抖过，也未发出哪怕一丝声音。
几乎让人错觉他没有在做亲手挖出自己眼睛这种耸人听闻的事情。
而且哪怕他现在目不能视，还是以一敌多也丝毫不落下风。
那把刀刃薄如蝉翼却异常锋利的灰黑色短刀在青年手中仿佛拥有了自我意识，不但能轻松收割敌人的头颅，还能在关键时候挡住偷袭。
看久了，黑猫都快怀疑卫左是不是能看见。
在混乱嘈杂的人群里厮杀这么久，这人身上却没多出什么伤口。
最严重的一道伤是不知道哪个二货弄了个群体性无差别攻击，没来得及避开的青年肩膀被一道如刀剑的流光贯穿了。
伤口血流如注。
连带着卫左行动都迟缓起来。
然而不久后一只身体若雾的猫凭空出现在他肩膀上，呼吸之间就止住血，让伤口愈合。
先前就看到过雾猫的神奇之处，黑猫倒也没觉得有多惊讶，只是心里好奇这又是那位从哪个种族抢来的宝物。
那位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人呢？
黑猫饶有兴致地盯住卫左，
说起来自己好像还没看过这个人类的结局？
忽然生出好奇心的黑猫正要起身，耳边猛地响起一个无比熟悉的可怕声音。
“好看吗？”
“我说卫左。”
像是被狠狠重锤了一下，黑猫脸上那种人性化的笑容瞬间凝固，铺天盖地的心慌与恐惧如一场漆黑的狂风暴雨压得它喘不过气来。
胸腔里心脏剧烈跳动的砰砰声无限放大。
想逃。
但动弹不得。
黑猫就像被石化了般呆在空中，耳边轻柔到堪比春风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着话。
“他是不是很漂亮？不管是冷着脸挖掉自己眼睛的样子，还是指挥别人去杀人的样子，又或者亲自动手杀人的样子，都非常漂亮，对不对？”
“我很喜欢他，非常喜欢。”
“这世界上不会有谁比我更喜欢卫左了。”
恐惧到极致反而大脑一片空白的黑猫感到带着强烈威压的冰冷气息在自己眼睛位置掠过，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它不敢发出呼痛的声音。
又或者，它如今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时那位又慢悠悠地开口了：“我一直对你们种族的预言能力很感兴趣，我也尝试过复制你们的能力，可惜失败了。”
“我知道，你拥有的那张预言图是整个种族里最完美的一张。”
“扮猪吃老虎这种事很常见。”
黑猫觉得自己没有动，但事实上它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件事应该只有它一个人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
陡然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让黑猫身体出现挤压状的变形。
它身边空无一物。
黑猫却觉得自己被关在一个盒子里，而且这个盒子还在不断弱小，不断挤压它的生存空间。
“所以你有预言到我出来后会发生什么吗？”
濒死之际，精神涣散的黑猫给它最开始看上的那个小女孩送去了最后一句话：“预言图里预言的事情最终一定会发生，远离卫左……”
黑猫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甚至偷偷庆幸那位杀戮时从不拖泥带水。
干脆的死亡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种仁慈。
下一秒，那种差点将它挤压成肉饼的压力骤然消失了。
那位的声音恍若是从遥远天边传来。
“盲瞳我收回了。”
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股远比之前挖眼时还要叫它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核心能量位置传来。
黑猫呆呆地感受着自己被剖开的核心能量。
“根”没了……
那位没有杀死它，却挖出了它的“根”！
利用总核心再造一个“根”出来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就算真的再造成功，也不可能成长到原来的高度，所以不出意外，它将永永远远地变成一个以前自己最瞧不起的弱小蝼蚁。
甚至那位还给它的核心能量套上了防护，一层如果“根”还在，会让它无比高兴的防护屏障。
那位不允许它死。
像是难以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黑猫抬头张大嘴巴发出绝望尖利的凄惨叫声，两颗空荡荡的眼眶里涌出一行血泪。
那位看似发了善心，放它一条生路。
实际上是要它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
在尖叫过后，疯疯癫癫的黑猫忽而大笑起来。
它现在还能使用预言图一次！
它倒要看看这个让那位打破惯例选择去折磨输家的人类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由于没有双眼，预言图只能出现在脑海中。
黑猫大脑疼得快爆炸，却还是强撑着在脑海中一笔一笔画出图案，随着图案渐渐成形，它身上也开始出现大量淌血的蛛网状裂痕。
图案完成。
预言图出现。
可在看清楚预言图内容的那一刻黑猫如充气到极限的气球般轰然爆炸，就连套着防护屏障的核心能量也被炸碎。
它死了。
没有一丝复活的可能。
由于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别的地方，黑猫到死都未注意到它所在的这个副本已经被浓郁到犹如有实质的黑雾完全占据。
除卫左以外的玩家尽数倒在地上陷入沉睡。
失去双眼的青年虽不能看到这些异常，却也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劲。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直到几根柔软冰冷的触手缠绕在身上，卫左才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五八？”
“嗯。”
耳边响起的声音并不算清晰。
无法看见后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格外敏感，因此除听见了触手在衣服上摩挲过的声音，卫左还感觉到有什么柔顺微凉的东西覆盖在眼睛上。
似乎是一条丝绸绑带。
卫左心中莫名有点不安。
对面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如对待小孩子一样柔声细语地哄道：“我们左子怎么可以用别人用过的眼睛，等过几天，你的眼睛就长出来了。”
闻言卫左心中不安愈发扩大了，他将手掌覆在揽住自己腰的触手上，嗓音里透着一点委屈。
“你要去哪？”
五八语气十分平和，却没有留给青年半点挽留的余地：“我会尽快回来的，或许等你一觉醒来我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困意立刻席卷了卫左。
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抓住什么，随后便被触手带着躺进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用黑蛇与触手堆成的黑色巢穴里。
意识朦胧中卫左委屈更甚，轻踹了一脚想爬到自己腿上的不知道是黑蛇还是触手的东西。
但他到底是扛不过越来越重的倦意，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这边一片岁月静好。
地球外围边缘是一片哀嚎遍野。
五八确实如死神A所料在出来后第一时间回去找了卫左。
但它只回去了一个有意识的分身。
没有意识的本体则是凭借本能对周围这群不知死活的玩意儿大开杀戒，且完全改掉了之前利落的出事方式，怎么折磨怎么来。
在血肉横飞、惨叫连连中，只有身为晶月石一族的索兰奇怪地没有被牵连到。
她浑身颤抖地怔怔看着眼前堪比人间炼狱的虐杀画面。
八臂肉球的八条手臂被一条条活生生撕扯下来又缝合上去，眼睛也被挖出来又塞回去，与此同时还有无数颗长着嘴的眼珠在啃食它的肉球。
每当八臂肉球快咽气了，一团黑雾就会进入它身体里为其续命。
黑雾是具有腐蚀性的。
一边如硫酸般去腐蚀掉八臂肉球的内部，一边又为其续上一口气。
鸟头蛇身的杂交种被一节节极其缓慢地锯拉断开蛇身，还是它亲自动手的。
假如因剧痛失去了力气，就会有漆黑的骷髅手从黑雾中钻出“帮”它继续锯下去，而且锯的动作更缓慢更磨人。
浑身长满黏糊糊脓包的变异种此刻脓包里全是长有人脸的小虫子，它们在变异种体内如鱼得水地四处游动，嘴巴一张就是满口黑色尖牙。
在场除索兰外无一不被折磨着。
惨叫与求饶不绝于耳。
保持黑雾形态的那位安安静静呆在空中，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渊。
谁靠近谁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索兰曾觉得那位就像迈入苍老的猛兽，它在逐渐失去野心和锐气。
如今突破牢笼的那位却仿佛无坚不摧，所向披靡，似一座巍峨的高山，不可攀越。
或者应该说是……一位暴君。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周围同行的宇宙狂欢会成员已经被摧残到看不出原来模样，足以称之为一滩烂泥。
从崩溃到麻木的索兰再次听到了那位的声音。
“你们知道吗？有一个地方，那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没有过去和未来，真实与虚假，它能慷慨地容纳世间万物，使众生平等。”
“由此我衷心希望你们能够前往这个地方。”
“而此地名曰——”
“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落下，那一堆堆烂泥瞬间化作齑粉，随之彻底消散在宇宙中。
不只是地球外的这些成员，就连宇宙狂欢会总部的大部分成员们也听到了那位的声音，他们也在霎时间化为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粉末。
最后消散于天地间。
就连宇宙狂欢会总部这个建筑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塌陷了一大半。
不过并不是所有在总部的成员都灰飞烟灭了。
比如有四个头的副会长。
虽然它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一个老人头了。
副会长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身旁正在不断坍塌的建筑，怎么可能？！
难道它从牢笼时出来没有付出代价吗？！
为什么还能做出这么恐怖的攻击！
此时的副会长还不知道，让它只剩下一个头的那位正在朝着那些也参与了这次计划却没有在总部的种族过去。
宇宙狂欢会总部外面。
欣赏完总部惨状的西里恩与死神A正准备建立传送门打道回府。
结果还没开始建立，两人同时感到一股充斥着杀气的威压降临在身边，不久前才听到过的声音在西里恩脑海中响起。
“你帮我照顾下卫左。”
那声音里的杀意犹如实质：“不管是谁，只要它敢来找卫左麻烦，就立刻杀掉。”
言毕，二人面前空间被撕裂开一个口子。
西里恩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就在刚刚，男人感觉有缕轻柔如风的力量从自己看似正常实则已瞎的右眼上掠过。
然后他就能看见了。
原本至少需要五年才能看见的右眼被那位轻而易举地治好了。
西里恩勾起唇角，毫不犹豫地走进面前被撕裂的空间里，他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去好好照顾心爱的白玫瑰了。
而此刻卫左所在的副本里已经完全变天了。
之前被五八顺带拉出来暴揍了一顿的全球逃生游戏暂时失去了这个副本的控制权，因此黑雾充斥在副本制造的城市里。
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出空间通道后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触手与黑蛇组成的黑色巢穴里的卫左。
巢穴中漂浮着几盏小灯。
微黄灯光洒下。
青年双眼处蒙着一条纯黑丝质绸带，因为是侧躺的姿势，靠在黑色巨蟒身上的那边脸被挤压到有一些变形，看起来软乎乎的，殷红的嘴唇也微微张开条缝。
西里恩后背发麻，压抑地滚了滚喉结，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想，很好捏的样子。
步入巢穴的男人将脱下的西装扔在旁边，但刚来到卫左身边，精神尚且处于紧绷状态的对方就悠悠转醒。
他迅速从地上撑起半边身体，神色很冷。
西里恩半跪在青年身前，富有磁性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丝毫不加掩饰的心疼：“亲爱的……”
卫左冷淡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随即抬起右手试探性地往前晃了晃，结果下一秒就被对方捏住手掌贴向什么冰凉柔软的东西。
意识到手下是男人的脸后，他有些不解：“西里恩？”
雪肤黑发的青年脸上略带茫然，不自觉地抿唇。
西里恩磨了下后槽牙，蓝灰色眼睛晦暗幽深。
真漂亮。
身上完全没有以往疏离气质的白玫瑰：眼睛不能视物而显得格外脆弱的白玫瑰；黑色巢穴里犹如被豢养的金丝雀的白玫瑰……
漂亮到让人根本控制不住想要收藏的欲望。
半晌，他控制着青年右手来到自己唇边，随后跟着迷了似的吻了吻那细长白皙的手指。
但，还是会在收到无良整容医院的工资与分红后双眼亮晶晶看着自己的白玫瑰最漂亮了。
正如他当初所言：“这么美丽的眼睛，还是放在我们漂亮的白玫瑰脸上最好，没有任何一个容器比你本身更完美。”
残缺的艺术品固然也有独特美感。
可西里恩更希望他心爱的白玫瑰永远鲜活。
感觉到手指上的异样后，卫左愈发疑惑。
他迟疑地说道：“你……”
话刚起头，就被西里恩打断：“是那位让我过来保护你的，在它回来前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地球外。
死神A面无表情地盘坐在空中，旁边悬浮着一把漆黑如墨的死神镰，森寒阴冷的黑气从镰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
靠！为什么不是他守在游商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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