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座臭气浓重的逼仄洞府当中，风歧忽的闭上嘴巴，将肺腑所发出的金色呼喝雷声最后的一点残芒留在体内。
脏腑被搅碎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周身一阵蠕动。
而后猛地张口，将夹杂着丛丛黑气的最后一口血肉喷出。
紧接着，他胸腹皮肤上涌现出一道道金色羽毛纹路。
胸腹之中，【金风鹤】灵性弥漫，使破烂的脏腑一点点生出。
良久。
他张开双眸，眼中有精芒闪过，低声呢喃：“这雷音之术果真霸道，仅仅余威便可将我坚固肉身振碎。”
他目光凝重的看向眼前那铺开的残破兽皮与一张张藤皮。
正是参牙所赠的《诸天象化定二十四节气经》残篇，与其自身感悟注解。
他与参牙分别以后，便顺着那囊河支流一路往上游走去，直到看见囊河之后。
才找了一处隐秘洞府，随手打死其中蟾蜍术士，占了这方洞府。
准备藏上几日，一方面则是隐藏自己，静待参牙店之事发酵。
他明白，唯有乱起来，他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另一方面，便是这《诸天象化定二十四节气经》残篇。
心力虽然能够神异，却只能压伏黑日意志。
而黑日气息残留在他体内的却是灵性力量。还需以他自身灵性祛除。
但【金风鹤】之术却只是八品灵术，对上黑日存留终究先天不足，就算有心力辅助，也难以剔除尽数黑日灵性。
而他之所以还敢直接让黑日意志上身，便是因为参牙对他所展露的《诸天象化定二十四节气经》残篇的力量。
那呼喝雷音，很是不凡。
而如今经文在手，他却犯了难。
本以为这残经会是什么精妙的修行法门。
却没想到，这兽皮极韧、极老，其上文字带着与风歧所见术文截然不同的风格，若要类比，他所接触到的术文更像是毛笔写就的行楷，庄重携永。
而这兽皮之上却的术语却像是刀劈斧凿在骨片之上的甲骨文字。一个个生涩原始，枝杈繁多，带着一股浓重的原始气息。
其上更是只有“万物出乎为震，震为雷，是蛰虫惊而出走矣，故曰惊蛰。惊蛰出而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鸠。”这区区三十五个字。
只能说是对于惊蛰这一节气的概述。
是阐道之“经”，而非逐道之“法”。
若非参牙留下的这密密麻麻的注解，他都要怀疑此经真伪了。
却见参牙留下的十几页注解之中，记述了参牙百年来观测惊蛰天象，从而得到的感悟，几乎对这三十五个字的每一个字都做了详细的猜想与研究，而后终于总结出十余种，关于他【血参】灵性的应用之术。
而问题也就出在此处。
正所谓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他二人灵性特质完全不同，这满篇感悟，他只能借鉴其中研究的思路，而不能直接生搬硬套参牙总结出的应用之术。
正如这十几种应用之术中，他唯一可以暂时修行的雷音之术。
此术乃是参牙早年摸索出的思路，满篇奥义皆在一个“震”字之上，破坏无双，也极难掌控，所讲所求，便是以灵性充斥体内，发出震荡雷音。
如此雷音，既可以涤荡外敌，又能洗刷自身，可谓是神妙无双。
可参牙有绵延数十里根系、深厚灵性打底，如此自残自然无妨。
但放在旁人身上，这么做就是找死！
而风歧此刻，便是以精妙心力控制着爆裂雷音，洗刷自身被黑日气息侵染的血肉。
但尽管有精妙心力作为辅助，却还是难以控制那爆裂雷音。
不但将这洞府之外的满潭蟾蜍尽数震死。
更是只能做到将那些沾染黑日气息的血肉尽数崩碎，而后以灵性重新养出。
但好在，他还是做到了。
此刻残留体内的黑日气息已经被尽数驱逐。
……
正在此时，心中一道道满是愤怒不甘的呢喃声响起。
“飞鹤……飞鹤……风歧！”
风歧充耳不闻，那呢喃声终于化做一声声怒吼。
“该死的风歧！背弃黑日！你会付出代价的！你会付出代价的！”
风歧对于黑日意志无能狂怒下的威胁不置可否。
但他还是选择安慰安慰。
毕竟以后还能用到，总不能如今就当个破抹布甩开。
却见术种之内，那蚀文为骨，灵性做躯的四翅金鹤此刻瘦弱稀薄，隐现骨架。
正是风歧为疗愈肉身，灵性消耗过多造成。
此刻，那对增生而出的大翅之中一轮黑日在心力死死镇压之下疯狂挣扎嘶吼。
显然也是回过神来，明白风歧一直都在利用与祂。
白猿忽的开口：“黑日大人，并非我背弃与你，只是你的威名太甚，我着实惶恐啊。”
“混账！混账！”
风歧不咸不淡的回应，让黑日意志怒气更甚。
实在是祂从未见过有术士大胆包天到敢于戏耍黑日意志，才一时不察着了风歧的道。
风歧撇了撇嘴，气性还太大，现在不适合沟通。
……
起身将满地沾染着黑气的血肉收起，而后掏出牙壶。
风歧将所有东西一一取出清点。
各类书册竹简、还有二十余件九品灵材乃是自猿窟宝库所得。
金羽是金鹏所赠让他去飞羽镇妖市寻人。
神秘大鼎、七八件八品灵材、一大堆沾着血腥气的鳞爪骨骼等材料，还有数百粒金瓜子乃是自阴三所得。
还有这他只在参牙店之后逃亡时，不得不使用片刻的石猿老人所赠的梦鲸术器。
看着这眼前一切，他对自己身价有了个大概了解。
这些材料都是从灵身境术士身上取下，虽算不上品级灵材，但也蕴含非凡灵性。
至于这八品、九品灵材，就更是尽数取自化胎境术士，只不过九品的是残破的。
托石猿老人与阴三的福，只怕是一般的化胎术士都没他这幅身家。
将其他东西收起，只留下灵材与那一堆材料。
他想起在地下河之中逃窜时，参牙对自己的劝告。
……
冰冷的水流之中。
看着周身黑气弥漫的风歧，参牙淡淡出声道：“知道何为野术士吗？”
“没靠山的散修？”
“对也不对。”参牙声音冷淡。
风歧盯着他。
他淡淡道：“灵性驳杂者，便称之为野术士。”
风气不由皱眉。
参牙继续道：“所谓化胎，便是以蚀文为骨、灵性做血肉、自身意志做魂。将术种雕琢化作一枚灵胎。灵性与蚀文有异，自然难以化胎。”
“而如此术士，就算化胎，也极易生出死胎、废胎、畸胎。就算术胎无碍，此术士也必然遭受自身执念影响，秘藏无望。”
“如纵剑阁、簋街那些大势力，都会自己培育出与蚀文相合的灵材，供给自家门人修行。”
风歧点点头。
他细细想起自家修行，【金风鹤】术种之灵性原本应是六分金属、三分风属，一分毒属。
但在炼化那残刃之中灵性归于己身之后，不但他的灵身生变，羽毛似剑。
而且金属锋锐之气猛增，变成了八分金属，一分半风属，半分毒属。
参牙郑重看向风歧：“我能看出你灵性驳杂不纯，但我相信对你造不成影响，就像对我造不成影响一般。但是那黑日灵性却一定要祛除，否则你此生再难进步。”
“而且尽量不要炼化那些天地所生的灵物。”
“为何？”风歧奇怪，他想起自己当时灵材选择，下意识便觉得那石猴所推荐的灵材并不适合自己。
“呵，尽管术士身上残余下来的灵材执念炽烈，但你觉得是天地执念更顽固还是术士执念更顽固？天地所生的灵材虽然看似容易炼化，但其中的执念却强在质而非量，炼化之后会潜移默化的影响术士，润物无声的改变，最为可怕。不要图一时之快。”参牙淡淡道。
风气恍然大悟。
参牙语气难得带上一抹唏嘘：“切记，术士修行，心最重要，莫要让灵材影响到自己的心。”
……
回过神来，风歧看向眼前，将这三十余件灵材逐一挑选分类。
就在此时，他忽然抬头。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