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墨鑫
墨鑫的目光停留在荀茂上，面前这个人自刚才开始就在对看不见的东西说话，此时身边还凭空多了一匹马。
她对此见怪不怪，没有流露出任何反应，这个黑袍红剑的身影并不是她第一次看见。禁锢最初松动时，就是他所为，尽管当时他很快地离开了。
当荀茂的视线回到大梁这边，他看到墨鑫还坐在原地，裹着布。
“刚才是个逃走的好机会。”荀茂整理好马匹的情况，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是为了你的价值才动手。如果还有什么抵抗手段请现在用出来吧。”
荀茂绷紧神经，提防着是否还会有其他的抢夺者，也是在警惕这个少女的虚实。
无言的沉默持续片刻，少女把布衣裹得更紧了些，起身向荀茂伸手，“走。”
“……”将对方拉上马，荀茂出发前往县内走去。作为六道之一，陇南道下就已设有数十郡县，离姬良车队出事的地方已过了好几里地，他决定找个地方整顿一番。
路途行进间，少女的双手轻轻环住荀茂，柔若无骨的触感反而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带着一个情况不明的大活人上路，还是女孩子，这与独自寻找各种线索相比，难度只会更大。
利用非罡对两人的衣着外貌进行变化，荀茂找到了下榻的住店，令他意外的是，路上竟然没多少人对于他牵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感到奇怪，或许在大梁，这算不上什么奇怪事情。
“你的伤需要解决么？”少女的满身伤痕看起来颇为可怖，荀茂问道。
墨鑫将他推开，摇了摇头。
“不是。”她拒绝了荀茂试图治疗的意思，感觉这个人很奇怪，在举止和言行上，与见过的其他人存在某种差异。墨鑫只感觉到这点，而无法清晰地表达出来。
“你说话断断续续是否和这些伤痕有关，为什么不治好呢。”荀茂谨慎地推测着，“假如它们痊愈后会怎么样？”
墨鑫看他的眼神提高了几分警惕，“不知。”
荀茂不再追问，取出干粮配上住店里送来的汤水，递给墨鑫一部分。
少女无视了筷子和汤匙，而是用手抓起食物，开始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吃完后，她靠在床榻边，扯过被子裹到身上。
少女侧身闭目，靠在床榻边，脖颈处的伤痕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她没有直接躺下，而是维持着倚靠的动作。荀茂看出，她为了应对随时会到来的危险而仍然处于戒备中。
对方作为法器很长时间被关在铜箱内，如今重见天日又遭到多方抢夺，重伤之下，再被他给这么忽悠来，此时动手未免趁人之危。
想来这一次的确和以前情况不同。对于用活人炼出的法器，荀茂最早接触到的是心素骨串，之后就是一万给予的心浊左手，这些都是法器的成品，看不出生者曾经的丝毫样貌，而眼前的墨鑫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心浊左手能与这具身体结合，还多亏了正德寺的方法。”他回想着目前对自己十情八苦的几次修补，不论心浊血肉还是融入体内不久的心素骨串，都是从本就零碎的物件上展开的。包括他用过几次的先天一炁，也是正德寺和尚们从心素身上分离出来的，而当时顺出来的几小瓶先天一炁已经全部用完。
既然面前这个心陀少女是个完整的活人，要如何从她身上提取到心陀的力量，荀茂还没有合适的方法。
“直接顺着伤口割下血肉怎么样？或者砍一只手想办法吸收。”心中有瞬间冒出残忍而冷漠的想法，荀茂迅速否定了这样的念头。
他很清楚这个想法很不道义，但为了返回现实，荀茂并不忌讳如此行动。
“为了回到现实，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荀茂最终把剑收回鞘内，还是没能下手。并非出于道德上的怜悯和同情，而是在于对墨鑫所知甚少。“姬良身边那位用鞭子的老侍从看起来够厉害了，也只是把她压制到这个程度。如果出什么意外，实在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站在窗边冷静分析后，他对于墨鑫的印象更加清晰了些。要是没能成功获取到心陀的力量，反而导致她使用某些破坏更大的神通法门，这是他目前对此最大的疑虑。
“不得不再观察段时间了。得弄明白情况。”
这时，他感觉膝盖被什么撞了一下，发现是少女的头顶。
纤长的黑发隐约带着金黄色的光泽，墨鑫歪着脑袋，斜斜地倚在墙边。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少女接触到他后，荀茂感觉自己的记忆像被点燃一般，有许多似曾相识的信息踊跃而出，在脑海里翻腾。
“！”荀茂扶着自己的脑袋，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激动，他发现被心浊力量遮掩的记忆重新在脑海中浮现，连许多不知不觉中丢失的细节都历历在目。
“是心陀带来的影响么？为什么之前接触墨鑫没有产生这个作用？”
正当他捂着太阳穴感到欣喜时，发现不仅是被心浊法器遮掩的记忆在慢慢浮现，其他记忆也像一把把刀刃般，此时随着细节的过度充盈而越发锐利，几乎要把他的脑子切得四分五裂。
荀茂不由得挪动几步，从墨鑫身边挣脱，“那只人魈说，陀罗尼心会记下所见所听所感的一切……这应该与心浊无时不刻的遮掩和遗忘能力相对。”
回忆着穿越进入道诡世界后所经历的状况，他才发觉心浊血肉无形中藏走了多少记忆，此时随着心陀少女的影响，这些记忆骤然间被放出，甚至对他形成了不小的负担。
“心陀能抵消心浊的能力？由此很容易想到利用心陀相关的法器可以对抗心浊。”荀茂第一时间冒出了这样的疑问，“可这就没法解释为何比起心素心浊，心陀的力量好像不被重视。在面对心浊时也没看到过利用心陀法器的人，虽然目前我也没遇到过活的心浊。是否说明，心陀这种体质还存有其他问题。这个少女真的是法器么？”
目光从正在睡眠中的墨鑫身上移开，荀茂在床榻的另一边坐下，警惕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