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人一起在如归楼的雅间里落了座。
陆紫安仍是脑子里晕乎乎的，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淮礼哥哥，姐姐，你们……”
落座后，两人都不开口，她不得不百思不得其解后艰难开口。
话才说了一半，瞧见宋淮礼直勾勾盯着林月茹的样子，后半截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陆紫安心里一下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这话已经没有必要问了，那恨不得把人揉进骨子里的眼神已经什么都能说明了。
林月茹脸上淡淡的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可她却是已经看的明明白白了。
见她脸色暗淡，林月茹很快明白她定是误会了些什么。
便急急开口解释：“我确实先前就与宋掌柜的是旧相识了，只是此事实在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我便没有提前告知你。”
“这事儿是我的疏忽，我不该瞒着你的。”
看着陆紫安黯然神伤的样子，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今儿上午在马车里，陆紫安向她介绍宋淮礼的时候，脸上分明带着小女家的羞涩。
她对宋淮礼有意，这实在不难看出。
陆紫安虽然心里难受，却还是强笑着应声。
“姐姐本也不比同我解释什么的。紫安蠢笨，不能帮上姐姐已经万分自责，只要能不添乱，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见状，林月茹无奈地看了宋淮礼一眼。
想让他帮着解释几句。
谁料这人看了她一眼，却并不接陆紫安的话，也不遂她的意解释几句。
反倒颇有深意地盯着她，口中吐出一句：
“能在林姑娘口中落得一个旧相识的名分，倒也实属难得了。”
“宋某也算是没白陪着林姑娘在阎王殿里闯一遭。”
陆紫安听见这话的一瞬间，脸色就如纸般惨白。
这话太亲昵也太耐人寻味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人究竟都经历过什么？
宋淮礼为了姐姐，竟愿做到这种地步？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帕子，眼中的泪要落不落。
林月茹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宋淮礼！休得胡言！”
“我去江都寻我夫君之时早就同你言明各种利害，且一再劝阻，是你非要随我前去丹阳，怎么如今却将这笔账记到了我头上？”
宋淮礼却毫不在意地看着她，笑道：“林姑娘这么急着否认做什么，你只需说宋某说的是或不是便罢了。”
林月茹一口气堵在胸口，气闷地白了他一眼。
这事儿……还真有。
丹阳之事她没办法否认。
陆紫安在一旁如坐针毡地听着，脑子里一片嗡鸣之声。
她暗暗掐着自己的手，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痛一样。
看着两人暗中较劲，却无比熟悉的模样，她只觉心口一阵阵作痛。
陆紫安强撑着笑道：“我倒是没想到淮礼哥哥竟还会与姐姐相识。先前我还想着若是有机会要介绍你二人认识，如今想来倒是紫安浅薄了。”
林月茹又气又憋闷。
她虽与陆紫安相识不久，可是这个妹妹的性子她自认已经拿捏了八九分。
她就是个直肠子，想不了太多里面的弯弯绕绕。
今天她瞧见宋淮礼对她如此不一般，那眼里能看到、能想到的便只有宋淮礼对她的好。
至于她是不是已经有夫君，以及两人背后的联系，她是万万想不到的。
如此这般，陆紫安便只有落得个回去之后独自黯然神伤的结局。
趁着宋淮礼还在这儿，她再度开口。
“紫安，我和宋掌柜的虽说先前相识，可也不过短短几月，万万比不得你们多年旧相识的情分。”
“况且我本就已经嫁作他人为妇，也不好与外男多有来往。若是日后有点什么事情，还要劳烦妹妹来代我通传。”
她握着陆紫安的手，宽慰般拍了拍。
陆紫安听了她的话，心里又生出几分希翼。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向宋淮礼看过去。
他不必多说什么，哪怕只是点点头附和一声，她心里都会欢喜上许久。
可是他没有。
陆紫安期待地看了他许久，这人都一言不发。
甚至一双眸子像是长在了林月茹身上一样，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她。
如此，陆紫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过是在自取其辱罢了。
“姐姐，你们先聊，我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府了。”
陆紫安一刻也撑不下去了。
撂下一句身子不适，便急匆匆起身要离开。
她一眼都不敢再去看那人，心里却还在忍不住期待他能说些什么。
可是直到她要出了这包厢的时候，他都未曾看过来一眼。
像是从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陆紫安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脚下的步子也不再犹豫。
“紫安，等等！”
林月茹匆忙开口。
见宋淮礼还在噙着轻狂的笑看她，林月茹心里十分恼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既然你要走，那我便同你一起吧，我和宋掌柜的也没什么可聊的了。”
她原本就不想见到和韩晏清有关的任何人。
更何况这人还是宋淮礼。
先前在江都的时候，对宋淮礼这人她就有些拿不准。
直到那日在济世堂门前，见到了宋淮礼步步生风地跟在韩晏清身后，两人不时交谈两声的熟悉模样，她才幡然醒悟。
不管是如归楼的面包，还是同她一起去丹阳，宋淮礼打的都不是她的主意。
他从头到尾，为的都是韩晏清。
虽然不知道此事韩晏清知道多少，她却是半分都不想再同这个伪君子打交道了。
她随着陆紫安起身要往门外走。
不料，宋淮礼竟对她不依不饶。
他抬脚勾出旁边的椅子，猛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月茹面色发冷，“宋掌柜的这是何意？”
宋淮礼无辜地看她，“在下只是想同林姑娘叙叙旧，顺便再问些事情罢了，这也不可吗？”
“不可！”
林月茹硬邦邦道：“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今日本就因为各种事由十分烦闷，现在又冒出个宋淮礼，她哪儿还有心里叙什么破旧。
“可是我却有话要同林姑娘说，哪怕只是听一听，林姑娘也不愿意吗？”
他这般调侃中又带着讨好的姿态，是陆紫安从未见过的。
她年少时第一次见到宋淮礼的时候，他就是在马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京城那么多贵家子弟，却没有一个能比过他去。
虽说京城许多世家之辈都说宋淮礼举止轻浮、难成大器，可在她心里，宋淮礼就是顶顶好的。
他并非难成大器，他只是自己不想罢了。
她从不敢奢想太多。
甚至一度以为，如此清风霁月的人该是一辈子做那无人敢摘的明月才对。
谁知道，清冷的明月竟也有俯身讨好他人的时候。
她心里愈发觉得可笑，对自己的姿态处境更是嘲弄至极。
“姐姐不必为了我同淮礼哥哥置气。你们既然有事相商，那就留下多聊聊，紫安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