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们要追加什么任务？”赵康的心里一紧，其实心里早已知道，他的儿子早就是“激化派”的人物之一。“激化派”在年轻人群体中，有很大的支持率。今天专门带他出来谈话，就是想证实这一切。
“终究走向死亡的生命，算不算生命？如果一切终究走向死亡或者不会走向死亡，那生命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耳麦中传来一段赵思宇复述一段话话。这是辉尽-0427-03在故事里讲的，也是华明非常爱阐述的一句话。
前一段话，是能量体生命从自己角度对于生命的定义，在他们的文明或记忆中，只有永生的生命，才称其为生命。
而后面一句话，更像是能量体生命或者宇宙之中所有智慧生命苦苦追寻的，但始终没有一个答案的，永恒的问题。生命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赵康没有回答，一直看着儿子。从他出生那一刻起，赵康给他取名叫做思宇，也就是思考宇宙的意思。看来儿子一直在开始思考这一切。
“说说你认为的答案？”赵康看到儿子不再说话，他一定是认为父亲生气了，所以鼓励他说下去。
“爸爸，UEG虽然批准了‘能量计划’，但在道德的范畴之内，不允许新飞船携带人类的受精卵。”，赵思宇想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到。
“是的，我是主要反对者之一，除了真正的父母，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能用任何目的开启一个人的一生，哪怕是科学实验也不行！”赵康在原则问题上毫不退步。
“所以，这一批宇航员之中，将有人自愿将自己进行最终的实验，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人，爸爸，不，首长，我知道你有权力可以阻止我，但我必须向您坦诚这一切，因为，您是我的父亲。”赵思宇索性全部说了出来。“华教授在走之前，给我说过，生命的长短才是禁锢我们所有灵魂的囚笼，就算是新飞船拥有了人工聚变推进器甚至反物质推进，就算是技术达到了突破式的飞跃，但我们也最多到达光速，面对如此浩瀚的宇宙，我们又能飞到多远？”
“所以地球容不下你们了？”赵康反驳道。
“看看我们这几年的生活吧，根本谈不上生活，只能算是最低限度的生存。”赵思宇指着远处一片空地，在不远处，那里曾经就是长满椰林的金色沙滩，蓝天白云变化着美轮美奂的形状，下面的人群三三两两，悠闲的躺在细软的黄沙之上，享受着海滨的乐趣。但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了。
赵康明白儿子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困难总是暂时的，孩子，我们要朝前看。”
“爸爸，我们并不是逃避，而是真的在往前走。您听说过‘数字派’吗？”赵思宇提出了一个问题。
赵康当然知道，所谓“数字派”是最新出现的一个学派，支持者大多是一些计算机学家，甚至还有很多人文科学家。
“数字派”的起源于，UEG在2年前的一个计划，那就是设想如果地球最后还是逃离不了覆灭的命运，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将把自己的文明信息，用数字的信息保存下来。计划在南极地下城中，建造一个巨大的服务器，人类所有的历史、典籍、文化都将封存起来。
而伴随着计划的实施，一些计算机学家认为，如果把这个服务器建设成为一个“元宇宙”，让人类的意识数据化，在里面进行生活，这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美好的时代，甚至可以大胆一点，至少把整个银河系的宇宙给虚拟出来。
“数字派”因此应运而生，但目前还处于理论阶段，因为首要任务还是先把所有的文明信息录入进去，至于人类的意识数据化，还有服务器的长期运转能源，都有待时间的解决。
“那才是逃避，爸爸，人类的肉体困守在地下城，然后又将人类的灵魂储存在硬盘之中！”赵思宇挥舞着双臂，激动的说着。“人类只有走出地球，走出太阳系，去扩展更大的生存空间，这才是唯一的办法。”
“可人类的生存时间和生存限制太多了，我们无法带走所有人。”赵康回绝道。
“但是能量生命不会死亡，就比如现在的太阳吧，某种意义上，它其实并没有死亡，它的能量被我们和能量体生命使用了，只不过转换为了另外的方式。”赵思宇指着天上的太阳。
然后他继续对父亲说着：“通过来自‘动物星球’信息，估计能量体生命也是想这样改造我们的物种。只不过，他们了解到地球上的所有物种都是有机物种，主要物质就是蛋白质。所有生物通过遗传，将dNA复制到下一代，而下一代依据这些遗传信息，通过后天的补给，重新堆砌蛋白质，形成新的个体。相比于上一代，他们即是相同、但又不同的。”赵思宇尽量描述得非常简单。
“继续说，我听明白了。”
“而能量体生命却不同，他们没有实体的限制，只是一种能量聚合体，所以他们能通过一次次迭代，完全的复制出一个或多个完全相同的自己、从而躲过了时间的限制。其实这种能量是不会消失的，他们只是不停的进行一次次转换。”
“这个我知道，能量守恒定律，我能理解他们作为一种能量生命的存在，可是动物星球上的他们还有其他动物，又是怎么回事？要知道，他们却实现作为有机实体生命，却完成了像细胞一样完美的复制。”
“那也是能量的原因，通过英-2532-07和辉尽0427-03的改造，让有机体产生的能量能在身体周围聚集起来，并且在大脑的控制下，形成一个微型的聚变，如同太阳的核心和它的日冕，然后，这些能量能在身体的周围的空气或者环境之中，汲取各种元素，作为能量的补充，那么，就有可能形成新的蛋白质堆砌，从而达到复制！这一点，我们是知道的，也看到过，比如那只狍子。”
“那你们认为，尚若菲和尤里他们已经开始复制了？”
“不知道，应该不会，首先，他们和那些哺乳动物幼仔一样，只是进行着能量体生命的过渡实验，只是完成了进化的第一步，就是实体的复制。而第二步就是将实体全部转换为能量。其次，作为拥有自我意识的智慧物种，尚若菲他们和能量体生命一样，应该能自主的选择是否进入复制，除非是自身包裹的能量转换到其他地方，意识核心不足以继续维持。而尚若菲他们的寿命还很长，大脑还能控制住身体的能量，这也是人类和动物的区别，我们能进行自我意识的选择，而动物们却不会，它们只是本能驱使下的有机体。但是爸爸，这都需要我们去探索。华明教授申请了一部分氦3，也是需要做同类的实验，但只是实验，更多的技术或者理论，应该掌握在英-2532-7的手里。所以我们必须去。”赵思宇传送出一份资料。映射在两人的头盔面罩之上。
“这是‘能量计划’的最新的修正方案，下一个会议，您将代表太空部队方面和UEG，以及各大区的领导人进行讨论，其实，我想您在会议上能通过这个计划。”赵思宇通过此举，让赵康知道了自己所有想法，另外也提醒他，地表上的时间不多了，该返回地下城准备会议了。
“你觉得我会帮助你们吗？”尽管已经印证了心里的猜测，但赵康还是比较气愤自己的儿子居然也是一个“激化派”！“华明这个老家伙，把手伸到老子这里了。”
“爸爸，不是帮我们，是为人类多寻找出一个未来！”赵思宇目不转睛的看着父亲。
两父子就这样一直对视着，除了彼此的呼吸声。
“好吧，我会考虑的。但记住，不管你去了哪里，你永远是我的儿子。”赵康率先打破了沉默，拉住了儿子的手，说出了和尚若菲爸爸同样的话，也算是同意了儿子的请求。“尽管，也许新的人类不会再有父母和子女了。”看来，赵康也在潜移默化之中接受了未来的改变。
“走吧，爸爸。”赵思宇扶着父亲，开始一步步往回走。风暴又要来了，那是地球上最后的大气流动。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仰望着遥远的星空，这在以前的生活之中，星空是很多人不以为然的景色，大部分地区，只要是夏夜，都能感受到这些亿万年前的光芒。
但现在，生活在地下城的人类，仰望星空已经成为一种奢侈。他们的头顶，只是布满人造光源的岩层穹顶。
“我们还会回来的，人类不应该生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之中，我们的文明不应该如此。”赵思宇对父亲说着。
“呵呵，我们能回到地表上重建过去的生活，已经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我肯定是等不到了，而你们，却想的更远，通过激进进化，能前往更远的空间和时间。”
“爸爸，我们的祖先，不也是从非洲的草原之中，一代代扩散到整个地球吗？现在我们的足迹已经走到了太阳系的边缘，可外面的世界更大，需要我们做出进化。”
“愿意走得更远的人，选择激化，愿意回到过去的人，选择改良，这大概就是我们两派之间最大的分歧。”
“可是爸爸，为什么我们都不会成为‘接受派’呢，时间会证明这一切。况且，英-2532-07也说过，宇宙在不停的膨胀，并且超越了光速，作为能量体生命，生存和繁衍也将遭到毁灭，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宇宙之外又是什么？”
……
赵康也许是走累了，或许也是要走到舱门入口了，他舍不得每一次走出户外的感觉，没有在继续前进，而是一直看着星空，那代表着无尽的宇宙。
“太阳熄灭了，这代表着一段生命的结束，几年后，你们即将远行，这也代表着另一端新的生命旅程。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小宇，我告诉你，就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爸爸，时间会证明这8个字的真实含义，只要我们还愿意继续。”赵思宇的话刚说完，通往地表的出入口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队穿着防护服的工人，他们将继续建设航天发射台，并且打开了照射光源。
昏暗和白皑皑的地面，被几束强光照亮了一小部分，而那团人造光芒的中央，一个发射塔台已经初见雏形，它像一把不朽的宝剑，骄傲的指向着真正的宇宙。
（本故事完，请期待下一部《contact能量地球终极进化》，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
佩良 2023年5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