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躯壳你不考虑考虑？”
“我觉得模样挺端正的！而且身材也不错！”
她拎着布片的一角，躺在桌上的尸体腐烂的速度肉眼可见，超出了正常的范畴，也难怪嫌弃。
“人都发臭了，你怎么叫我掩盖气味？！怕是走出去就被人家嫌弃！”
“行吧行吧，我再给你找。”
商碧落放下手中的布，无言以对。
这个腐臭确实异于平常，照如此说来这一趟又算是白跑。
谁让自己有求于人，怎么着也得把它当主子伺候妥当。
她出去时走的是正门，隐了身大大方方，不怕被人瞧见。
倒是可怜了后院的那个严祁，在那靠了大半天的柱子都没有人来叫醒他，白白受了一个夜晚的风寒，回到严家府邸可把严夫人心疼坏了。
这些商碧落自然是不知，她花了不少功夫走访了长宁城的两家义庄，同几位收尸人掏了番心窝子，得到了些小道消息。
长宁城中近几日离奇死亡的不止那三人，剩下面容全毁、认不清楚模样的随便打发了他们去收尸，过了六天无人认领便会草草掩埋了去。
“这些银两各位就拿去吃点好的，若是再发现尸体，劳烦各位去回梦楼知会我一声～”
“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
商碧落从容地放下两锭银子，出了义庄的门便直接回了青楼。
“现如今就算是找个凡人尸体，都这般难了……”恰巧此时脚下一条黄狗穿过，她免不住将自己的思绪逐渐放宽。
‘把你的眼神给我收回来！我堂堂活了千年之识，怎会进入这等畜牲的、的躯体！你想都别想！’
……
入夜，一整条红灯街华灯初上，回梦楼里迎来了罕见的热闹，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看着游走在男人之间的姑娘们，商碧落不禁有些唏嘘。
“呦，姑娘回来啦～”
见老妈妈手中捻这一把团扇，脸上是笑得合不拢嘴，就算天大的喜事用她这双眼也已经看明白了。
“恭喜妈妈，贺喜妈妈！今儿的生意可比昨日来的要好，瞧瞧这楼下大厅可都坐满了人——”她嘴里甜甜说道。
女人含笑摇着团扇往门口一站，身子前倾向门外说：“也不知怎么的？对面那家青楼今早挂出了牌，说是整顿装潢，结果这客人全都到我们这儿来了～呵呵呵，可把我忙坏了～”
顺着她涂满蔻丹的手看去，有块比菜墩还大两倍的牌子被留在大门前的台阶上，正面赫然写着：店内整顿，暂闭门谢客几个大字。
待商碧落收回目光，老鸨已然被新来的客人拖住了脚步。
她无奈摇了摇头，动作驾轻就熟地走上二楼，沿途好几对热情缠绵的男女占着过道的位置，倒是她的路过打扰了人家。
“哎呦，两位爷是要找谁啊？！”
老鸨这声问候与平常不径相同，倒是商碧落的眼神恰巧从眼前男女身上移开，透过二楼的栏杆望到了楼下大门。
只扫了一眼，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心底里嘘出一口长气。
老鸨派人安排的屋再清净不过，就算门外头再怎么莺歌燕舞、琴声阵阵，只要关上门，可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一切喧嚣杂尘皆隔绝在外。
“人界的热闹也没什么新意～”
女子意外见今儿凌晨打开的窗户还未合上，兴致高昂的准备在旁小坐一番。
“来这人间又何苦？人的七情六欲就这般引得你好奇？！我真是不懂，也不理解。”发簪被放在了桌上，对于这种无主之物她向来亲近不起来。
“对于你们，我是羡慕的。”
商碧落双目幽幽放远，视线渐渐被远处的红灯笼夺了焦距，实虚晃晃，皆是感官所蔽。
“罪孽池看起来污秽黑暗，实则生出你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而世间的万般看似美轮美奂，其实就是架在烂泥上的镜子……”
‘哐当——’屋外的野猫打碎了放在窗台边的花盆，却把罪魁祸首的自己吓了个半死。
女子依着窗边，恰巧看到了它落荒而逃的场面，嘴角不禁向上一勾：“你羡慕她们，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
底下歌舞升平依旧，落了风尘里的女子得了客人打赏钱财，听得到无数声恰到好处的赞美。她们何尝不想清清白白过完一生，命运弄人，终是完成不了夙愿。
“一开始我还挺怀疑，你说你千年修炼在身，怎么连个修行都不会？！后来我想通了，一朵莲花能有什么脑子……顶多有个蓬。”
这蓬里头还装着自己心心念念的莲心，索要的也不多，只一颗便可以救了商之恒。
商碧落看着月色朦胧，心中多了一份怅望：“我何尝不曾羡慕你呢？”
洁然一身，无牵无挂。
她不禁有些感叹，自己的出生已是多少人羡慕的掌中宝，也很庆幸所有珍惜的一切能够重来。
既然如此，她便更加把握住机会。
“行了行了，今日月夜会谈就此结束，明日再去找找尸体～”商碧落合上窗户，走到床边开始闭目调息。
‘你这也太草率了吧！！我还没表达我的意愿呢！！！’
无视红光在半空中挣扎抗议，就在女子修炼运转灵力一个小周天后，诡异的事情便发生了。
灵敏的感知令商碧落一下从放松进入警惕，双脚迅速跳下床榻，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口，侧过而去听。
‘悉悉索索——’
‘咔嚓——’
门外确实有些‘脏东西’，她暂时不能确定是什么，但从灵力的反应上来看，绝对不是正道。
待声音渐渐淡了，商碧落稍稍的拉开一条门缝，从里面望了出去。
走廊上漆黑一片，剩下的便是寂静。
她的房间所属走廊尽头，一直向前走去皆未发现异常，直到路过一间半掩着的房门，一股血腥味冲入她的鼻腔。
短暂的画面闪过商碧落的脑海，她依稀记得这名女子就是不久前在楼梯口缠绵不走的男女之一。脖子左侧的一颗黑痣，让她印象尤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