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西客车制造有限公司，顾名思义，造的是客车。前身是苏市客车厂，但是经营地一塌糊涂，经常在破产的边缘反复横跳。
就在两年多前，还上了工信部的公示名单。
“一般上了工信部《特别公示车辆生产企业》名单的，基本上都快凉了，想要维持正常的生产经营都非常困难。”张骏看了孟繁岐指出的这个信息之后，也感到非常奇怪：“两年前他们还在公示名单上，怎么现在这么快就混得风生水起了？还是搞高新科技，新电车？”
这听着感觉就不大靠谱。
生产都搞不明白，还想创新？
连续上了这个名单两年，如果还没有什么好办法的话，都是要被直接除名的。
这半只脚进了棺材的客车厂也能活？
“注册资金三个亿，项目总投资五个亿，要搞新能源车智能车，还不考虑投融资？不需要我投钱？”孟繁岐一边总结一边觉得搞笑，这点钱够干什么的？
要么是他们有了惊人的技术创新，并且如自己这般，现金流强悍，但这个可能性很小。
要么说，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注册、投资的钱，如数奉还；补贴骗来的钱，三七分成。
“年规划生成五千辆，营收三十亿，真是志向远大啊。”梁辩听着觉得怪怪的，就点开了这家公司的官网查询了一下。
“纯电动车能造，轻型客车和物流车也能造。自己能组装生产，也能给别厂产的车辆加三电设备。这不是挺有技术的，看起来还不错啊！”
比起比较喜欢考虑最坏结果的孟繁岐和张骏，梁辩看待问题比较乐观。
“你再来看看这个，这个吉姆西今年的产量情况，一月份才是两位数，生产23辆，七月就过百了，十月份直接两千七百多，这产能是要上天啊！”张骏越探索，越调查，就越觉得不对劲。
“谁说不是呢，产能问题就连马斯克现在都挠头，他倒好，按这个速度，他们15年一年就能造五六万辆车起步。”孟繁岐不懂汽车制造，但他对特斯拉现在的情况比较了解。
马斯克三月份的时候上节目，还被联想的柳董讥笑了特斯拉产量的问题。
一年造万把辆电车都费劲，硅谷钢铁侠整天都在头疼的产能问题，似乎被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几个月的时间就偷偷解决了。
编数据都不会编！
“说实话，这个数据太假了，反而有点像真的。”梁辩也感到情况有些离谱了，就算是要骗补，你好歹也得注意下吃相吧！
通常来说，造假的时候把数据制作得谨慎一点，的确是一般人的做法。
不过很显然，这位杨水平杨董事，的确很有水平。
月产量一年百倍地往上蹦，你是真不怕人来啊！
你是得到未来科技了，还是抓到外星人？
“这么一说，确实有必要去看看了。实在显得太过可疑了一些，去探探情况，不要闹出什么误会。”梁辩人是乐观不错，却也不傻。
他此时觉得，恐怕至少有七八成的可能性是骗补，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讲证据的。
不实地调查一番就下结论，不合适。
接近十一点时分，一行人驱车从尚海来到了临近省份，江省苏市吉姆西的工厂园区附近。
“这地方乍一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我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一行人刚刚下车，还没有走进任何一栋建筑，就已经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讨论了几句，仍旧没有想明白问题在什么地方，直到走进一楼，看到空无一人的前台，几人这才反应过来问题到底在哪。
没看到什么人，甚至没有工人经常劳作的迹象。
“看来这一趟算是来对了。”孟繁岐伸出手指在前台上抹了一下，指腹瞬间变成黑灰色，这上面已经积了相当厚的一层灰：“这里似乎不怎么经常有人来访啊，前台连个人都没有。”
“也没人来理我们啊？难怪杨董说不考虑投融资，也不让我们来呢。”孟繁岐觉得这事特别好笑，你大把大把的钱都骗到手了，你哪怕做做样子呢？
雇几个人在这里坐班也好啊。
工业园区里搞成这幅样子，真的来了人连调查都不需要，随便走走看看这事情还不明白吗？
“这里看着像是销售部门，不过怎么放了这么些个餐具？”
“前台都没人，销售卖给谁去，恐怕是改食堂了吧。”
楼内的景象着实让几人心里不是滋味，国家政策几千万上亿地给出去，补贴就到了这种垃圾企业的手里？
销售部里有餐具，虽然专业不对口，但至少说明还有人的存在。
等到了所谓的技术研发部，就更离谱了，整个直接就特么是空的。
几间厂房里别说机器设备了，就连个基本的桌椅也没有，没有丝毫人类存在的迹象。
“真是难以置信啊，不论是他们对待产业的方式，还是我们发现这件事情的方式，都是我根本没有预料的。”孟繁岐知道有企业骗补，根据资料也能看出这家吉姆西肯定有很大的问题。
但他以为，至少需要自己斗智斗勇一番，才能够拨开迷雾，见得真相。
为此，他特意带上了工信部门的公职人员，以免名不正言不顺，甚至提前还跟苏市当地的警方打了个招呼，咨询了一番。
生怕碰上什么流氓团伙作案，到时候人家眼见事情败露，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谁管你是不是公职人员，还是科技大佬，通通都给我留在这！别想跑！
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方如果真的鱼死网破可怎么办？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他们的骗局是如此拙劣，在厂区内竟然连人都没有几个。
孟繁岐一行人逛到隔壁楼的生产车间，这才终于见到了十来个正在劳作的工人。
这个数量距离官网宣称的两百多人，实在差得有些多了。
“你们这月产量能破千？我看破三十都够呛啊，这一天能组装完一辆车吗？”这空荡荡的厂区，几眼就能望穿，全部加在一起最多几十辆车。
剩下的几千辆车跑哪儿去了？不是月产三千吗？
“伱们这车刚刚出了一个框架，连轮子都没上，就敢上牌照了？牌照哪里来的？”这方面的事情，张骏和梁辩专业就对口了，这么操作显然是不合规的。
在场的员工们也是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他们打工仔知道个啥啊，都是老板让做什么就照做了。
“你...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愣了几秒钟，这才有领头的工人出来应对。
“你就别问我们是怎么进来的了，还是想想你们老板会怎么进去吧。”看到这番场景，孟繁岐已经肯定，杨董的确不必考虑什么投融资问题了。
还是考虑一下自己幸福的狱中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