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利？
听了魏为的话，也算解了张泽一个疑惑，陶氏一个无子的寡妇，竟然能守住丈夫留下的产业！
而且剧中孙三娘有夫有子都能被欺负成那样，反倒是陶氏一个没有子嗣的寡妇，不仅没有被撵出傅家，反而能逼的孙三娘跳河，可不是一句剧情需要就能解释的了。
要知道，哪怕是张泽前世的二十一世纪，还有些地方认为女子没有资格继承丈夫的资产，更何况是宗族制最为鼎盛的大宋了，陶氏能做到这些，显然也不是因为傅家心善，看孙三娘被逼过继时的场景，那些族老显然不是省油的灯。
不是傅家的原因，那就是陶氏娘家的原因了。
同时，张泽也明白了，为何陶氏会选择傅新贵这个三寸钉了。因为他姓傅，因为他够狠！
陶氏无后，哪怕娘家的势力能让她守住这些东西，但傅家显然不会让她带回娘家，别说陶家这个小吏之家，就是钱塘的“青天大老爷”郑青田都做不到。
这已经不是傅家的事了，这关乎到所有小家小族，甚至关乎到大宋最庞大的群体“乡村宗族”了。
真要是把傅家的钱财带回陶家，那就是撅这些小家族的根，这要是开了先河，那些世家大族也不用做其他事了，嫁个女儿过去，谋划一番，就能收下别人几代人的成果，这已经不是“一本万利”的事了，这是在“吸血”啊，只要有些脑子的地主乡绅，就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所有傅家可以允许陶氏替亡夫守着家业，但这些东西的继承人必须姓傅，这是规矩，郑青田不敢违背，陶家也是一样。
像傅家这样的乡村宗族，在大宋可止成千上万，在生产力局限的此时，如同傅家这样的存在，代表的就是“民”，可载舟可覆舟的“民。”
在大宋，只要是普通百姓，都要宗族护着，如果没有宗族，普通人根本活不下去。就像张泽，他成名前的三年，也是靠着宗族庇佑，不然仅凭他们孤儿寡母，早就死在荒野了。
只是因为张泽姓张，又是男孩，张家村总算有了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处，可以让张泽有机会长大，甚至张泽赚的第一桶金，也是出自这些族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宗族法礼，这些前人艰难求生摸索出的制度，已经刻在大宋的每一个普通百姓身上。
就像剧中的孙三娘，被丈夫休妻、被亲生儿子抛弃，她都没有自尽，但当她回到德清老家，发现父母的宅子都已经塌了，举目无亲时，她选择了投水自尽。
因为她发现孙家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被宗族放弃的她彻底成了“孤魂野鬼”，没有了依靠，对于从小生活在宗族下的孙三娘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这已经不是什么“社会性死亡”了，这相当于整个世界默认你已经死去了，遗忘了你的存在。
想着剧中孙三娘的经历，张泽再想想这个陶氏，同样的命运多舛的小娘子，明明孙三娘优势更大，还有一个儿子在，但两人一个成了“凶手”，一个成了“受害者”，除了心智手段外，最大的一个因素就是一个是“有背景的妖怪”，一个是“没背景的妖怪”吧！
想到如今代表万民的，竟然不是万民本身，张泽也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时机对了，真理才是真理。时机不对，真理不过是疯言疯语，连戏言都不算。
收回心思，张泽给面前的魏为又添了杯茶水，别说，上面的“拉花”，不对，点茶，点茶的图案十分精巧。
当然，这杯还是魏为掏钱，我张大公子行走江湖，从不带荷包，全凭一张脸，哦！还有才华。
“傅新贵纠缠，那个陶氏什么意思？”
张泽好奇地问道，他想看看，提前认识的两人会不会有什么一见如故的情况发生，毕竟“孽缘”也是缘啊！
“一开始，那个陶氏十分厌恶，三番五次的打出去了，傅新贵凭着油滑和姓氏，才没有被打断腿。”
魏为恭敬接过茶盏，老老实实地说道，他根本没看什么精致的图案，随手就搅碎了那幅“水画”。
“呵呵，傅新贵也是皮实。”
张泽笑着说到，对于他这位“傅兄”的遭遇，他是丝毫不奇怪。
真以为那些小娘子大夫人这么好见的啊？别被那些无良影视剧欺骗了，就张泽来到大宋十八年的经验，他就没见过那些名门贵女外出时，身边何时低于五个人的。
如高慧这样未出阁的小娘子，无论去哪，身边最低配置就两个贴身丫鬟伺候，两个精细女使做事，膀大腰粗、丈夫儿子都在府中做事的粗使仆妇最少四个，就这还得配个有威望的、能管事的“老人”，要看住小娘子，不能失礼。
这种“老人”，一般是其母的陪嫁女使，照顾其长大的存在，或是掌管内宅事物的管家。
高慧身边的，就是春桃的母亲，高慧的乳母——江氏。
不仅是世家大族，哪怕有些闲钱的小家小户小娘子大夫人，也都是如此，不然张泽的性子、高慧的手段，他能自由到今天？
可以说，如今赵盼儿的良缘，高小娘子的乳母也是有一大份功劳在的。
那些健壮仆妇的手段，张泽当年也是见识过的，如今听到傅新贵的下场，也不免心情舒畅，笑着问道：
“后来呢？我那傅姐夫进展如何了？”
“打了几回后，陶氏也没有了之前的凶狠，她也不好过，傅家族老一直催着她过继一个孩子，逼迫甚重，这也是她之前为何下重手的原因。”
听着魏为所述，张泽丝毫不奇怪，陶氏没有子嗣，就算娘家背景再大，也无法避免现在的情况。
如今随着年龄的增大，她手里傅家的财产最终还是要回到傅家的，她没有子嗣，傅家那些族老怎么能不心急，肯定让她尽快过继，但陶氏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亲生儿子都有不孝的，更别说过继的孩子了。
要是找个傅家人再生一个，那傅家族老肯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所以有了一个儿子的傅新贵，某种程度说和陶氏真的是天作之合。
先把儿子过继到继给陶氏亡夫傅新财门下，继嗣承祧，堵了傅家上下的嘴。等到自家有了子嗣，再把小胖子撵出去，人家亲爹都不在意，再加上还是姓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越想张泽越觉得陶氏和傅新贵简直是绝配，如果不先过继个孩子，傅家人肯定不会同意她改嫁，哪怕是姓傅也不行。
但要是过继了，后面孩子出生了又是个麻烦，想换人？大好的利益没了，原来孩子的亲属肯定不答应。
至于过继自己的儿子？过继可不是开玩笑，这可是继嗣承祧的大事，这是传承！
只要是过继了，这个孩子就和你彻底没有关系了。族谱上孩子的父亲就成了另一个人，你的儿子，你儿子的儿子……他所有的后人都传承着别人的香火。
反悔？就是死了也不行，关乎祖宗礼法的大事，别说傅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就是统一河.北的汉末最强的诸侯、大将军、冀州牧袁绍也做不到。
而且袁绍是庶出，才会过继于袁成一房，平常人家几个儿子也不嫌多。
就像张泽在张家村时，母亲张王氏就十分羡慕同村的王嫂，不仅因为她对张泽一家很好，时常救济，还因为她生了八个儿子四个女儿，这些孩子还都熬过了最难的孩童时期，战斗力横压全村乃至全县。
张泽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母亲时常对着他念叨：要是张泽有叔伯，她们家就不会被邻居欺负，哪怕有个姑姑，她们娘俩之前也不会这么难，要是张泽的爷爷有个兄弟，张泽的父亲说不定就……
对于她的“偶像”王嫂，母亲也是从不掩饰崇拜之情：你看你王大娘一家，八个儿子，村里没一个人敢欺负他们，村里在祠堂商量事，就你王大娘一个妇人敢说话，不仅能说话，还敢指着族老鼻子骂，还没有人敢还嘴。
前些天，她们家的田被旁边张老三家多割了一分，张老三可是有名的泼皮无赖，但你王大娘可不怕，她带着儿子们往张老三家门口一站，说今天要是不还三分的粮，十年后让你们家在张家村活不下去，还让张老三一定要好好吃饭，别死早了，不然不能出去讨饭算是便宜他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张老三被他爹打的皮开肉绽，出来赔罪的，因为他爹怕断了香火……
张泽强化后的记忆清楚的记得，母亲说到这儿时，眼睛红红的，把他抱在怀里，一声声说着多子多福、多子多福……
当然，张泽还记得后续：小张泽当时奶声奶气的说，他长大了，要娶八个老婆，比小宝还多一个，然后生一堆孩子玩。张王氏听后笑着抹了抹眼睛，又扭着他的小脸，笑着说要跟张小宝娘亲告状。
（张小宝：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啊！）
张泽想起过去，嘴角不自觉的上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回了神，经过这，他更加坚定“傅姐夫”与陶氏的“缘分”了。
因为就算有人有多个孩子，狠心过继一个，陶氏也不会接受，虽然过继出去的不是他的孩子了，但剩下来的还是有继承资格的。
除非是只有一个独子，然后把独子过继出去，再和她生一个属于她们俩的，有着陶家和傅家血脉的孩子，陶氏才能满意。
但能下得去手，又如此狠心的人，多半早已经出头了，又怎么会在意陶氏这点家产？
说破天，陶氏那亡夫傅新财也只是一个小商人，拥有这些心智手段的人，哪怕不能入仕途，就是当个吏员也看不上这仨瓜俩枣，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大前提，得姓傅，傅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甚至连地主乡绅都算不上。
只有不在乎亲生独子的傅新贵，才是陶氏命中注定的男人！
“后面呢？陶氏如何了？”心中有数的张泽问道
“陶氏知道了傅新贵有个儿子，想要让他过继，但傅新贵不愿意，他一直只想借钱做生意。陶氏大怒，下官的人听到，陶氏对他说，要是不愿过继的话，除非傅家人死光了，不然别想她借给姓傅的钱财。”魏为回答道。
对于陶氏不愿意借钱，张泽能够理解，借钱，还是借给傅家人，借出去容易，收回来就难了。
傅家的人，不论用什么办法，只要钱到手，就赢了。
甚至那些人赖账的借口，张泽随便就能想到五六条：不在乎借的是傅家人的钱，都是姓傅，凭什么要还给你一个姓陶的？傅家人用自家钱财为什么要还？
这种事情在法制健全的前世都是个麻烦事，更何况是大宋了？
要不是张泽知道傅新贵的借钱是因为他，张泽都怀疑是不是他和傅家宗族合起伙来骗回财物了！
“傅新贵不同意？”
张泽有些奇怪道，陶氏不借，可以理解，但傅新贵不愿过继，张泽就有些惊奇了。
“是，傅新贵一直说的都是借钱做生意，稳赚不赔，只是苦于本金稀少，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张泽顿时反应过来了，剧中的傅新贵这么果决，是因为孙三娘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助力，除了把他辛苦赚到的钱投入到傅子方这个无底洞里外，就只会打他了。
但现在的孙三娘不一样，不仅救了名满天下的张居正，还和未来的张赵氏是闺中密友，情同姐妹。
再加上张泽可是对他正式发出过邀请，要带他去东京混的，有张泽这么大的背景，有赵盼儿这个未来张赵氏的情义，傅新贵自认为他现在离飞黄腾达就差一笔启动资金了，当然看不上陶氏这个寡嫂了。
“后来呢？”
张泽淡定地问道，丝毫不在意因为傅新贵“一飞冲天”的“眼界”，他的计划陷入了僵局。
不是张泽心大，而是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按正常情况，让傅新贵出轨然后抛妻弃子，他一直都准备了“盘外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