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誓言
梁小娘子带着林家的人拍拍屁股走了，赵盼儿却不能歇着，开始收拾起残局。
唉!大清早的，老娘今天本来想去崔姐姐那里玩耍的!
认命赵盼儿带着两女弄了一些茶点，送了过去，不多，但也是她的心意。
“多谢赵大娘子!”
“赵大娘子真是心地善良，这才是张公子的良配!”
“就是就是，除了赵大娘子和几位小娘子，谁会把咱们这些丫鬟当回事，不愧是张家人，以后小女子看呐！咱们钱塘要出大人物了！”
“张公子不是苏州的吗？”
“你个小丫头这么关心张公子啊？连他是哪里人都打听清楚了！”
“你不是也一样，啊，错了错了，姐姐饶命!”
听着这些女使的奉承，宋徽音和银瓶都是与有荣焉的模样，至于宋引章？听到那句“张家人”后，宋小娘子好像打通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此刻已经兴致冲冲地去烧水了，准备再送上一壶茶，顺便再听一听那“微不足道”的赞美。
看着闹成一团的小娘子，赵盼儿也露出一丝笑意，以她现在的地位，本不用多此一举，做这些“收买人心”的事。
就像是郑杨两家的下人，虽然她们站了这么长时间，但赵盼儿不在意，她们还能不满不成？
但赵盼儿还是做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明白她们的不容易。
想了，于是就做了。
看着现在一群人开心的模样，她好像做对了。
“徽音姐，你的事情麻烦一点，等下我让昨天跟我一起去看房子的几个人跟着你，你去把房子买下来。”
感慨完的赵盼儿，忽然对着身前的宋徽音说道。
“选哪个？”宋姐姐听赵盼儿说过，知道她在两套房子之间摇摆不定，于是问道。
“都要，大的我要，雅致的我也要，等下我去给你拿钱，崔姐姐说不收钱，但我们必须给。”
“大一点的做张府，林家来的人都住在那里，平日我们也去那里做事，雅致点的做别院，到时纳妾时就从那里接人。”
“盼儿……”听到这话，宋徽音忍不住念道。
“没事！”
银瓶听的也是心中感动，但只一秒就没心情了，因为赵盼儿说道：
“银瓶，今天家里就靠你来撑着了，我和张郎去崔姐姐那儿，徽音姐去买房子，引章，引章她……”
“好，我明白”
银瓶知道了赵盼儿的无奈，认命的说道，这个家，没有她得散。
收拾妥当，张泽带着赵盼儿坐着马车出发，前往郑家的路上。
赵盼儿之所以今天一定要来郑家，实在是今天林家的人来的太突然了，还留下一群丫鬟，赵盼儿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怎么对待，这就来向“崔姐姐”请教了。
至于来的这么果断的另一个原因，是赵盼儿发现了自己的一个“缺点”，说好听点，就是太谨慎了，不好听点，就是优柔寡断。
就像选房子，其实两套她都很喜欢，也都挺满意，一套大气，适合一大家子人居住，一套雅致，风景很好，很适合张郎读书。
按道理说，如今她们家也不差钱，直接全都买了就是，可赵盼儿不愿意，她非要在两者之间，选出一个“更喜欢”来。
说她节俭也好，说她吝啬也罢，说她小家子气也对，总之这是一个很大的缺陷，而且要不是今天林家的突然来袭，赵盼儿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甚至还引以为常。
发现缺点，就要解决，对于自己的“重症”，赵盼儿决定“下猛药”，直接以毒攻毒。
之前她认为买房是件大事，要把所有方面都考虑到，就像现在的赵家，当初赵盼儿在买这里之前，就已经确定这里要开茶铺了。
而当时，赵盼儿根本没有本钱，过了两年时间，茶铺才开门。在那之前，赵盼儿一直在准备。
这些事情，无一不说明赵盼儿的走一步望十步的心智。
为了“以毒攻毒”，赵盼儿一咬牙，把买房子这种事交给宋徽音来办。也是为了改正，赵盼儿本来可以明天拜访的，但她今天就来了。
到了郑府，通禀之后，张泽带着赵盼儿直入内宅，他们两家如今也算是通家之好了。
到了厅房，意外的是，郑青田也在，虽然与之前相比，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如今正顶着厚厚的眼袋，有气无力的饮茶，但确实在家。
他如今不忙着在官场上分出你我，然后你死我活的，怎么有空闲在家里了？
按下好奇，张泽不等见礼，直接大大咧咧的说道：
“郑姐夫崔姐姐，我来了，小子今天可什么礼物都没带，就只带了个嘴来的，就等着吃了。”
“好你小子，你姐夫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还在这儿耍宝。”坐在郑青田旁边的崔氏正在试着茶温，闻言笑骂道。
张泽听着，怎么觉得她是在点人啊！至于是谁？看着郑青田十分无奈的对着自己苦笑，张泽还能不清楚吗？
“夫人消气，是为夫的错，气坏了身子就不值了。”面对妻子的冷嘲热讽，郑青田无奈地说道。
“哼！知道就好!”
用手指摸了摸盏身的温度，感觉差不多了，崔氏递给夫君，看着郑青田疲惫的模样还忍不住嘲讽了句：
“累成这样也不知道歇一歇，又在哪个狐狸精那里住的啊！”
“不要胡说，我这些天一直住在衙署，哪有什么精啊怪的!”
郑青田没好气的说道，事关小命，他那里还有寻花问柳的心思，一看就是妇道人家！不过……刘大人府上那两个歌姬真不错!事后可以讨要一下，进不了家门，养在外面也挺好的……
啪～
崔氏这熟悉的一巴掌，张泽看的是心头一颤，赵盼儿看的是心头一晃，郑青田是头一痛。
“姓郑的，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奴家还看不出来吗？”
看到还有外人，崔大娘子说到嘴边的狠话改了词，捏着有些发麻的手，直觉得不爽利。
居正没事，反正不是第一次见到了，盼儿可不行，要是学了自己，才是罪过。
就像她的弟弟，她打可以，她弟媳打就不行。
好在，她的亲弟弟娶的是东京的小娘子，干弟弟娶的是江南的小娘子，都是和顺的。
不对，东京的小娘子也有不一样的，想到苏大娘子，崔氏突然十分想念东京的弟弟
虽然之前弟弟探亲时，看着弟媳是个贤惠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小娘子在长辈面前，惯会演戏的，就像她。
崔姐姐，这样……我……
赵盼儿看的小心脏噗噗跳，然后发现问题了，看着郑青田这清瘦文人身骨，再想到张泽之前一只手抱着自己，一只手作弄……
赵盼儿十分遗憾，算了吧！实力不允许，张郎这样的，恐怕只有三娘能学一学。
“咳咳，这就是赵娘子吧？之前一直听夫人说，居正找了个国色天香的妻子，我还不信，怎么会有比夫人还好的小娘子，现在一看，不相上下、不相上下啊！”
郑青田嘴上夸着赵盼儿，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家娘子，没办法，好不容易空闲了片刻，他可不想睡书房。
什么？你说他的几房妾室？大娘子不让他进门，后院谁敢让他进去？
这可是崔大娘子!
“花言巧语，眼睛看不清就摘了吧！”对于夫君的讨好，崔氏不屑一顾的说道。
只是刚说完，看着夫君大大的眼袋，又心生怜惜，起身走到丈夫身后，轻轻帮他揉捏解乏。
这眼花缭乱的过程，赵盼儿看的是目瞪口呆，还有下人在呢？
然后赵盼儿就看到，屋里的下人，无论是站在一旁候着的丫鬟，还是在门口的管事，此时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缄默模样，好似这幕已经出现了无数次，司空见惯了。
男人最懂男人，张泽对着享受娘子按摩解乏的郑青田投出一丝钦佩的目光，果然挠到了他的痒处。
郑青田努力压抑着翘起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回了张泽一个不值一提的眼神。
“居正可是名声显赫的大才子，最终还是折在我们江南小娘子手里，赵娘子可是我们江南人的大功臣啊！”
感觉差不多了，郑青田握住妻子的手不让她再劳累，边对着赵盼儿感谢到，不是他心疼，主要是夫人一累就脾气不好。
“啊!我……谢谢郑大人夸奖!”面对这半是调侃，半是揶揄的“赞美”，赵盼儿此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怯怯回道。
“好了，好了，说什么大功臣，也不害臊!”崔氏抽开了郑青田的手，瞪了夫君一眼，坐回椅子上说道。
然后又对着赵盼儿安慰道：“叫什么郑大人？都是一家人了，和居正一样，叫姐夫!”
看着赵盼儿这副温顺的样子，崔大娘子更满意了。
“好的，崔姐姐，姐夫。”
“这才对嘛!”崔大娘子满意了，这才是自己的好弟媳妇。
自己抽不开身，盼儿定是要跟着居正去东京的，要不让她帮自己看看自己那个亲弟媳妇？
张泽看着身边“开心”的赵盼儿，投了一个莫名的眼神，演技不错!
赵盼儿白了没心没肺的郎君一眼，滚！
早上林家虽然来的早，但浪费的时间也长，再加上走后，赵盼儿又要收拾残局，安抚那些管事女使，耗费了不短的时间。
再到了郑家，此时已经接近午膳时间了。
天南地北的说了一通，崔大娘子拉着赵盼儿在前，郑青田张泽在后，一起去偏厅用膳了。
至于正事儿？无论是赵盼儿对崔氏的求教，还是张泽询问郑青田事情进展，都要个私密的地方，肯定是在饭后了。
席间，郑青田看着张泽，好奇的问道：“你那句「只因误识林君复，惹的诗人说道今」已经传遍江南，想来林公已经答应为你们主婚了！”
此话一出，一直和赵盼儿窃窃私语的崔氏也抬头看了过来，想必她也十分好奇，只是不好贸然开口问赵盼儿。
“侥幸凭借恩师薄面，林公答应了！”
哪怕看着赵盼儿幸福的样子，郑崔二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张泽开口确认，还是让他们心跳加快。
那可是林逋啊！
真正做到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大人物！
自己这个县令看着厉害，在钱塘县里也确实厉害，甚至敢说声钱塘县里一手遮天！但面对林逋这个“白衣”，算了吧，他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郑青田心中酸涩，他少时“寒窗”苦读，侥幸中榜，又辛苦钻营几十载，结果自己几十年的拼搏的“终点”，却还不如一个还未及冠，没有进入仕途的少年郎的起点高。
心中的酸涩只有一瞬，郑青田就回过神了，除了他几十年的修养功夫外，还有张泽的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拼出来的，出身寒微，逆天改命，才华横溢，又老于世故。
郑青田嫉妒不起来，只是一个“日日练字六个时辰，六载把洗砚池变成墨池。”就让郑青田升不起嫉妒心，每天六个时辰，整整六年啊！
现在的一切，张居正，他配！
（张泽：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周老头儿……）
“喜事啊！居正的大婚，一定是我江南儒林的大事，不知道要有多少东京的小娘子，暗暗垂泪了！”
郑青田调整好心态，振奋的说道，现在张泽是他的弟弟，张泽越好，他就越好，经过“海运事件”，他们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君不见，张泽连私事都让他派人帮忙。
看着张泽身前国色天香的赵盼儿，又想到那个彪悍的孙三娘。郑青田也不得不认同，古人那句风流才子，说的真他娘的对！
听说她们还是邻居，现在东京已经进步这么快了吗？
之前居正还说什么，东京有点热，他是正常情况。
心生“感慨”的郑青田忍不住说道：
“居正你和赵娘子还真是天作之合，谁能想到，居正你不在东京好好筹备殿试，跑来钱塘，竟跑出一段姻缘，这不是天作之合，什么是天作之合？”
桌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崔氏狠狠地掐了郎君一把，说什么不好，说这？居正的风流韵事自己这个姐姐都耳熟能详，赵盼儿身为妻子能不知道！
只是，张泽为什么来钱塘？这是个好问题？他们偷偷看向张泽，十分好奇。
赵盼儿也看着张泽，也想知道，郎君为什么跑来钱塘？
这……张泽想说自己真是看望林逋的，但她们好像不信，要不，自己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