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系长不辞千里之外远道而来，请容许在下代表鄙社致上十二万分谢意。”
一个身材略显消瘦，脸色苍白，带着厚重黑色塑料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双手递上名片。
望着这个男人，以及站在他身后一大批身着员工制服的先生小姐们，林兼一以微不可察的轻微幅度叹了口气。
多亏某位员工通报，林兼一的“排队计划”彻底泡了汤。
在几位员工恳求目光下，林兼一只好拉着某只jk踏入所谓“vip通道”，绕过广大人潮，直接走进百货商场。
连精品柜都没逛到，周年庆抽奖活动也没参与，商场事业推广部的里见部长就急匆匆带着一大群员工跑来列队迎接。
“您多礼了，里见部长。”
林兼一指了指身旁正一脸好奇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把整个商场内部构造记在心里的南云胧月。
“我今天是真的来逛街的，陪这位小姐。”
“啊。”
里见部长愣了一下，随后猛然用力点头，“是是是，当然的，您当然是与女友一同前来逛街的普通客人。”
紧接着，不给林兼一进一步解释机会，这位里见部长又自作多情的转过头来，对着手下高声呼喊。
“各位！都听到了吧？”
他用无比浮夸的语气强调道：“这位林...林君，还有他的女友都只是普通游客，待会儿绝不能对他们有一丝一毫优待，知道了吗？”
“是！！！”
员工齐声应和。
？
你都这么强调了，他们怎么可能还不“优待”？
林兼一简直要被对方这掩耳盗铃的姿态给气笑。
“里见部长，不管你相不相信，可我真的只是来约会的。”
为了完成某位小姐心愿，林兼一只得一二三再而三的拉着南云胧月解释道：“我和这位小姐真的只是来约会的，里见部长，您懂吗？单—纯—约—会！”
“是是是，单纯约会，我当然懂得。”
不，你根本不懂！
别给我露出“嘿嘿嘿”的表情啊！
我才没有在跟你对暗号！
“好啦，林系长。”
里见部长悄悄靠到他身旁，附耳轻声细语道：“您不必再伪装了，别人不了解您，我还不了解嘛？”
“像您这种超级工作狂，哪怕在周末休假，又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去跟什么女友来约会呢？”
说完自作多情的揣测后，里见部长收回视线，用一副“别装啦，我看穿你了”的洋洋得意表情审视着林兼一。
你...@&%(&!
林兼一整个人被气到直接在心里开骂。
可恶，好气呀。
让林兼一生气的倒不是里见部长的误会，而是前身彻头彻尾的社畜德性居然让他对里见部长方才说出的理由毫无反驳余地。
我才不是社畜！
林兼一总觉得自己怒气值又累极了不少。
“好啦，各位，大家可以回去岗位继续工作了。”
似乎把林兼一的闭口不言当作承认，里见部长笑容满面的对着员工下达新的命令。
“对了，林系长，如果您需要的话...”
“谢谢，我不需要。”
林兼一直接打断。
“喔...”
里见部长没有多言，只是微微躬身也跑回去忙碌了。
顿时间，原先还充满人影的商场大厅，居然诡异的只剩下林兼一和南云胧月两个单薄的身影。
在对比屋外在艳阳底下大排长龙的拥挤人潮，这种虚无与空旷感更显寂寥。
“那...林大哥，你要带我去逛街了吗？”
像是某只不问人间世事的宠物，南云胧月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伸手勾住林兼一，就是往商场深处跑去。
“嘻嘻嘻，刚刚大哥哥你说了我是你女友对吧？”
跑到某个摆满璀璨珠宝饰品的精品柜台，南云胧月放大双眼，“我听同学说，男孩子交女友都要送这种东西呢！”
蛤？
看了眼八位数的标价，林兼一一个激灵。
不愧是传说中的白百合女子学园？
话说，我什么时后又从好人卡升级成男友的？
“那个...南云酱呀。”
林兼一脑瓜仔快炸裂的说道：“这个...这个...这个吊饰呀，虽然很适合你，但是你现在年纪还太小，不适合戴上来喔。”
他拍了拍南云酱的头。
咦，挺舒服的？
再拍一下。
“呜...喵...”
南云胧月眯起双眼，似乎也挺享受林兼一的抚摸。
“？”
无精打采坐在柜台上的女店员瞬间双眼一亮，直接掏出手机就是猛拍。
喀嚓。
“一级VIp目前正在三号精品柜台。”
她用手机迅速打字道：“请各小组做好准备！”
叮咚！
“是！一组成员已通知附近商家撤离，由我们客服部专员小组亲自为vip服务。”
“二组成员已经窜改好抽奖系统，待会儿无论VIp抽取哪个号码，我们都能配合！”
“三组也就绪了，我们已经修改好动线，清出一条动线，等下就算开放一般客人入场，也绝不会拥挤影响vip消费体验！”
很好！
女店员满意的笑了笑。
她自然不是这家珠宝吊饰的店员，而是直属商场事业推广部里见部长的业务督导课课长。
业务督导课，顾名思义便是监督商场内部店家员工是否尽职，是否有危害公司信誉可能的专属部门。
作为督导人员，他们的业务能力自然是无庸置疑的——想来哪怕是总部精英也会拜倒在他们精心服务之下吧？
“那个...”
就在督导课长胡思乱想时，那名总部精英林系长开口了。
“你们这...这里最便宜的吊饰是什么？”
嗯？
课长狐疑的看了眼林系长。
嗯，好帅。
待会先把刚才的照片转发到私人相簿好了。
不过，他刚刚那问话？
那迟疑、犹豫，看起来就像根本买不起货架商品却在女友威逼下不得不前来装模作样的可怜表情？
啊，我懂了！
课长灵光一闪。
情境模拟！
林系长肯定是在伪装成那种穷酸小子，想以此来试探我们！
哈哈哈，我识破你的考验了！
带着几丝兴奋，业务督导课长立刻将货柜最下层，摆放在一堆陈旧木盒下的上上上上...不知道加了多少个上字后的上季珠宝(可能是二十年前)掏出。
“这是我们上...上季没销售完的耳环，纯银的，中间镶了颗粉色珍珠。”
将耳环拿出，课长亲切一笑。
“只要一百万。”
“一...一百万？”
不得不说，不愧是总部精英，明明不是自身业务范围，但那位视察的林系长仍把一个穷酸小子演的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好吧，我买一副，你们这能用信用卡吗？”
最终，在他身旁那位迷人女孩水汪汪大眼注视下，男人从皮包掏出张信用卡。
“当然可以。”
看着一脸肉疼的林系长，业务督导课长心里涌现佩服之情。
太了不起了！
这位林系长的演技，简直是吾辈楷模。
然而，这位课长所不知道的是，此时她所谓“林系长”的内心正不断哀嚎。
啊啊啊啊！
他一边掏出信用卡，一边不断反覆叨念。
再见了，我的新车，再见了，我的房屋贷款，再见了，我这个月的薪资...
今年二十三的林兼一，这辈子第一次面临财务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