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盯着那块巨冰，足足沉默了十秒钟，圆润的肚皮似乎都因为无语而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抬起手，戳了戳眼前的冰块。
“来之前我可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可能会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移动城堡，异次元杀阵之类的。”
陈墨的话中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
“再不济某种天空堡垒，宇宙战舰也在我的设想中……”
“但为什么偏偏是海怪？”
他回头看着罗尼，眼中带着询问。
“为了不遮蔽天空，为了不侵蚀大地。”
罗尼的语气平静如深潭之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因此，它的形态与归处，早已注定只能是‘海怪’。”
他微微停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层与时空，随即抛出了一个让陈墨始料未及的问题：
“在你看来，何为天灾？”
陈墨一愣，随即眉头微皱，他思索了片刻，试探道：
“你说的天灾，是地震台风之类的自然灾害？”
罗尼颔首，确定了陈墨的说法？
“这还能怎么看？”
陈墨还以为罗尼又在隐喻些什么东西，知道了自己的猜想没错之后顿时把自己的朴素想法说了出来。
“这不是物质的运行规律吗，有什么好说的。”
地震和海啸都是地壳运动的表现，而台风和暴雨，又都是大气运动的表现，这还能有什么看法？
“也就是说你认为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没有必要去强行干涉对吗？”
罗尼点点头，继续问道。
“这要怎么干涉？要去干涉的话整颗星球的物质运动不就只能停滞了吗。”
陈墨不怀疑罗尼有直接干涉这类情况的本事，但他认为这类情况根本没有办法避免。
这个宇宙中只要是个物质都在不停运动，只是或快或慢的区别罢了，你能干涉地球的物质运动，那太阳系的呢？银河系的甚至更广阔的未探知领域的呢？
这种事情根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让地震消失这件事所带来的危害有可能比地震本身还要大无数倍，根本得不偿失。
当然你要是打个响指就能升维降维那就另说。
“没错，自然现象没必要干涉，也无法干涉，但这样的灾害，往往会造成非常大的伤亡，这种时候，人类会怎么做？”
没等陈墨搭话，罗尼便继续淡然道：
“设计抗震的房屋，修筑抗洪的堤坝，组织救灾的人手，筹集重建的物资，让灾害所带来的损失尽可能的缩小——”
他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
“这，大抵便是人类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但这颗星球只是宇宙之中的一隅之地里的小小尘埃罢了。”
“人类所知晓的天灾，不过是无尽自然灾害中的沧海一粟。”
“在绝大多数人类未认知的灾害中，有一种名为天球交汇的灾害。”
陈墨已经完全听入了神，闻言下意识的问道。
“天球交汇？”
罗尼点头，继续道：
“是的，但这只是我选择的一种代称，也有人称这种灾害维度融合，平行世界冲撞。”
“总的来说，就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多元宇宙中的某些宇宙的一部分会相互重合的现象。”
“程度轻的，只是会互相出现一些其他世界的生物或是物体，重一些，则会互相出现其他世界一部分区域，而最严重的情况，则是整个宇宙完全重叠，这样体量的物质重叠将会带来绝对的毁灭。”
当罗尼说到这时，注意到了陈墨的脸色似乎黑了下来(虽然本来就是黑的)，于是补充了一句。
“最严重的那种情况，除非是某些创世神发疯，特意去一颗星球一颗星球的摆弄调整，否则不可能发生，不要过于在意。”
陈墨闻言都快气笑了。
连创世神都出来了是吧，还不要过于在意，这他妈叫只是建个东西？
“好好好，宇宙不会毁灭了，但地球就不好说了是吧？”
“所以呢，讲了这么多，这到底跟大海怪到底有什么关系？”
罗尼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说天球交汇的事。
“阻拦洪水，需要筑建水坝。”
罗尼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他的目光越过陈墨，投向那块冰封的巨兽。
“那么，阻拦那些想要破坏水坝的东西，又需要什么呢？”
他微微停顿，让这个问题在冰冷的空气中沉淀，然后缓缓给出了答案。
“需要另一座‘水坝’。”
“一座……更坚固、更聪明、甚至更凶狠的‘活体水坝’。”
“它不能是死物，因为它的敌人并非无知无觉的洪水，而是拥有意志与狡诈的存在。它需要能思考，能判断，能主动出击。当无形的‘洪水’试图侵蚀现实的堤防时，它就必须成为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他的指尖轻轻点向那巨大的冰块，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就是你的委托，只有你能完成委托！”
陈墨闻言双手一个抱拳。
“告辞。”
随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去。
他几个月前还是个打工牛马，真心难当重任，爱找谁找谁去。
罗尼没有阻拦，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陈墨越走越远，越走越慢，直至完全停下。
“去你大爷的！”
陈墨突然一个蹬地，如炮弹般激射而回，一记大脚重重的踹在了罗尼的身上，将罗尼的身体击飞，击碎了冰冻着大章鱼的冰块，深深的嵌入了地库的墙壁之中。
他骂骂咧咧地掏出锤子，一边没好气地嘟囔着。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你这号人物...建个锤子的海怪水坝！老子以前最多就造个秘密基地什么的，现在直接改行给防世界末日设施当包工头了是吧？”
他挥舞着锤子指向嵌在墙里的罗尼，继续发泄着不满。
“还‘只有你能完成’？我完成你个锤子！你当这是拼多多砍一刀呢说得这么轻巧！几个月前我还在给甲方的ppt改配色呢，还防止末日蔓延最后的一道防线，你怎么不让我去给太阳安个开关呢！”
“你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这样忽悠我过来你良心不会痛吗！啊！？”
他围着掉落在地巨大的章鱼转了一圈，越看越来气。
“加班费怎么算？五险一金交不交？有没有高温补贴？这可是技术活！”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早知道当初就该在池袋安心当我的咸鱼！”
最后他狠狠一锤子砸在地上，溅起一堆方块，咬牙切齿道。
“我干活的时候你可别想跑，那些神秘侧的玩意儿我可不懂！”
罗尼从容地将手臂一撑，仿佛只是从座椅上起身般，轻巧地从墙壁中脱身而出。
他姿态优雅地拂去衣襟上的尘土与碎石，那些飞溅的瓦砾在他动作间簌簌落下，却未在他沉静的气场上留下半分狼狈。
他抬眼望向仍在骂咧咧的陈墨，唇边缓缓展开一抹真切的笑意。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