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西夜心中那股对太子的探求欲，顿时被墨旬给勾了出来。
“太子他……为什么会伤心呢？”
墨旬转头再望向这一地的残肢断臂，沉吟了片刻之后，缓缓道:“你只是看到这一地的尸山血海，但你可曾看到如今这个中原正在慢慢兴盛吗？”
“殿下的确心狠手辣，但他重来都没对你我这种贫苦出身的百姓动过屠刀。”
“纵使你一介异族奴隶，殿下他都会出手救下你，你有什么理由去怪他滥杀无辜！”
其实眼下墨旬是对西夜有怒气的，只不过因为年龄尚幼，他不好去斥责，眼下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而最后这一句话，也的确似一柄利刃，狠狠插在西夜的心头，顿时叫其无地自容。
墨旬缓缓拍了拍西夜的肩膀:“丫头啊，别怪墨大哥言重，你看看这个。”
说罢，墨旬便就着地上，捡起一名老者的头颅，纵使死了，都能看到容貌眉眼之中透着和善。
只不过眼下被墨旬托在手上，显得有那么一丝病态的血腥之美。
“我很喜欢殿下说的一句话。”
“什……什么？”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本上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你千万别看这些官员们模样如何慈眉善目，平日里与人说话满口的仁义道德，但若是你刨开他们的肚子一看，里边全是一条条百姓的人命。”
“这些看似光鲜亮丽的人，为了谋利谋权，如今民间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他们更是贪婪到将太子准备给灾民的救命钱贪墨了。”
“丫头啊，你可知如今民间每天都有上千人饿死，倘若这笔钱能早一天到达民间，便会少死上千人，他们哪里贪的是钱，他们是在吃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啊！”
说到这里，墨旬言语已是有些激动，自从跟了太子，上次前往开封赈过灾后，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倘若上边官吏作风不正，会有多少人遭殃！
至于西夜，眼下也是被墨旬这一套言语给震惊的久久无法平复，愧疚之情顿时涌入心头。
“如果你是士族子女，你可以憎恨殿下，但丫头，你出身贫苦，太子殿下之所以杀这么多人，是为了跟咱们这些贫苦出身争取更多活路啊。”
“你想想，如今中原各大上层士族都在诋毁辱骂殿下，倘若咱们这些贫苦出身还指责殿下滥杀无辜，你认为殿下如何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说到这里，西夜已是有些哽咽:“墨叔，你别说了。”
墨旬永远都是尊敬陈慕的，历代帝王为了巩固自身统治，无不是将各大士族的利益看的最重，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一名，全心全意为底层百姓谋福的统治者。
杀很多人，为了更多人活着，这是大义！
而与此同时，相府。
兵部尚书王权义来到府上:“相爷啊，工部尚书就这样死了，直接抄家夷三族，这太子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在得知陈慕手段如此狠毒，柳城实则也是被震惊到了，堂堂二品大员，自己的心腹就这么被杀死了。
纵使之前在众人说的是如何轻描淡写，但等眼下想要对太子做出举措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办法。
臣子面对皇权本就卑微，杀工部尚书他有理，更何况太子如今拥兵。
良久，柳城叹了口气:“这小子如今是越来越不可控了，倘若再不压制下去，许多大臣怕会摇摆啊。”
相比于柳城的忧心忡忡，王全义冷笑道:“柳相不用担心，此次整个江北都深受灾荒肆虐，太子不是想赈灾吗？让他去赈，下官有种感觉，太子此次赈灾必会露出破绽。”
瞧王全义一脸的自信，柳城顿时来了兴致:“难不成你有法子？”
“呵呵，下官只是基于太子做事的方式做出的判断，所以……还容臣卖个关子。”
说到这里，王全义面露一丝狠辣:“此次，我等很可能借着机会，把太子给除掉。”
“一直以来，你的办法都比较多，本相也不问了，等着你的好消息吧。”
尚书房。
工部侍郎张左正跪在陈慕面前:“臣，恳请殿下让臣担任工部尚书。”
这话一出口，陈慕顿时来了兴致，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主动上前要官的人啊。
“你胆子挺大啊，职务本宫自会安排，轮得到你主动要？”
张左面上并未露出怯色，继续说道:“臣绝无以下犯上之意，如今朝堂之上尽是柳家群党，殿下难道将尚书之职交于他们吗？”
“臣没有别的意思，臣只是想跟随殿下一起整肃朝堂。”
陈慕眉头一皱:“想投靠本宫？你这人真有意思，想当初为何一直不露头？如今工部尚书一职有了缺口，便找上本宫了？”
张左面色微微一凝:“那个时候……臣并未从殿下身上看到生机，但如今看到了，至少臣自始至终没与柳相同流合污，这便是投名状。”
“呵呵，你这小子倒是实诚，可想好了，一旦接下工部尚书一职，就是与柳城为敌了，这场争斗的优势，终究在柳城那里。”
“臣既敢来问殿下要官，自然做好了这些准备。”
“好，有胆魄，本宫准了，先去熟悉一下事务吧，要不了多久，本宫就要准备赈灾了。”
“遵命！”
张左的投靠，对于陈慕而言是一个极好的消息，这便也说明，如今百官们对柳城的信念开始动摇了，这是因手中军权而至。
只要再做一件树立威信的事，比如将此次赈灾一事做好，必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投靠。
想到这里，陈慕心头也是微微一喜，看样子离一统朝权的日子不远了啊。
却也就在此时，墨旬又走了进来。
“启禀殿下，此次搜剿柳林一族的财产田地，以及各类珠宝字画，总共累计三百万两，而之前批出去的五百万两款项，臣也及时追回来四百五十万，加上国库剩余的钱财，应当有一千万两白银，足够面对此次赈灾了。”
听到这个数字，陈慕并未急着回答，沉思片刻后淡淡道:“本宫是真的觉得，这灾荒并非天灾，而在人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