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反复拉扯
噗通！
叶寿圣一头栽了下来，摔了个结结实实。
马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不会了。
“大……大先生，这，这，如何是好？”
季伯长本还算是能说会道，这下子大脑也宕机了，上下两片薄唇简直重若千斤，根本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憋了半天，也就憋出来这么一句。
如何是好？
你想知道如何是好，我还想知道呢！
金云鄂也绷不住了。
马匪头子只觉天旋地转，这场面他也没见过。
几个呼吸之前，叶祖师还大显神威，结果不知被什么暗器所伤，现在成了个生死不知的局面。
这要怎么办，他是真不知道了。
思来想去，金云鄂只得勉强吩咐道：“小季，为今之计，你须将叶祖师抢回来，快去！迟则生变！”
马匪头子到底还是勉强维持住了清醒，不至于彻底失了进退。他知道此时正需要一个人拿主意，是不是馊主意都不重要，反正得有一个主意。无论怎么说，这是在打仗，虽说双方打得都，唔，不太严谨，但定住己方的心神、稳固住阵脚，总归不会是问题。
金云鄂连连朝着季伯长使眼色，季伯长只好硬着头皮打马出去。短短的一段路，季伯长跑得心惊胆战，提防着不存在的冷箭，只盼早些儿抢回叶祖师、径直返回。
其实季伯长这算是杞人忧天了，对面的胡儿们也在发愣，而且先前被“破山锥”杀得死伤惨重，现如今还幸存的家伙全都稀稀拉拉的在两旁或蹲或站，一时半会儿哪里有心思暗算他？
马蹄子哒哒的，很快，季伯长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抱回叶寿圣的身躯。一接触到文艺老年的身躯，季伯长即刻心中大定。
热的，还有救！
季伯长赶紧将老头子驼在马上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先生！大先生！祖师还活着！”
祖师还活着！
那些马匪们先是见自己的头领镇定自若，又见众目睽睽之下季伯长“英勇无畏”的表现，再加上得知了自己最大的依仗还活着，当下也就暂时压制住了内心的恐惧，勉强在战场上扎住了。
与此同时，城门内那些本来已经被叶寿圣的实力、“破山锥”的突袭打得丢盔弃甲的幸存胡儿兵们见此情景，也俱是一愣。
这老家伙刚刚还在天上耀武扬威，怎么转眼间人就往下掉？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们议论纷纷，胡儿兵们开始交头接耳。很快，城墙里的家伙们也开始冒出一条条评论。
“快……快看！”
“父王天神！一定是父王天神显圣了！”
“那个可怕的黄袍道士死了！”
残存的部分胡儿们先是一惊，突然就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原本他们被打得死伤惨重，都打算纳城而降了，结果绝境逢生——这不是父王天神显圣是什么？
认为这等神迹发生的太过于突然，缺乏理性思维、普遍被雪域觉士会的教义洗脑的人显然并不只是这帮胡儿兵。在场的，还有一位幸存下来的东本大人呢！
东本大人之前万念俱灰，望着被打塌的城门、城墙，绝望之余，还生出一些后怕也似的庆幸。直到变故出现，东本大人反而不慌了。
他不仅不慌，甚至还突然充满了信心。
道理是现成的：他若是没有被那帮贵物……哦，贵族气破防、下楼亲自操刀子砍人，方才就应当在城楼里指挥战斗。
他若是在城楼里指挥战斗，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至于城楼本身，东本大人反而不如自己手下的士卒们那么看重。
要知道先前的那次重击不仅是轰碎了城门，连带着半边城墙都垮了！
且不说那城楼里受创究竟如何，底下的基座都少了半边，那城楼本就摇摇欲坠的，人置身其中，就算是侥幸没能掉下来，这胆都碎了，活着也没法指挥战斗了，还是要输！
这一切迅速在东本大人智慧的脑袋瓜里形成了闭环，东本大人突然信心倍增：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父王天神眷顾于我，我才能活命……
想到了“父王天神眷顾”这一可能性，灰头土脸的东本大人他膨胀了！
老子是天神保佑的神选之人，怕个什么！
东本大人满脸狂热地拔出了折刀，也不骑马了，嚎叫着就冲马匪们展开了冲锋，一边冲锋，一边打了鸡血一样大吼大叫：
“勇士们！我们是被父王天神保佑的！随我——杀敌！！”
随我——杀敌！
他一个人提着刀嗷嗷叫着往前冲，身上的活性元气毫不留力的运转，两条腿在沙化严重的土地上疯狂迈动，居然跑出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对面的马匪们见他发疯，顿时就更慌了，马匪们的道理也是明摆着的：
这家伙一个人迈着两条腿就敢朝着自己等人冲锋，边冲还边鬼哭狼嚎，他疯了！
跟疯子还打个什么？
“弟兄们，赶紧跑啊！”
楚老三吓得大叫，调转马头就跑。
“这人是疯子，还是个高手，和这种人不能拼命！”
“不想死就快跑啊！”
他这一跑不打紧，他麾下的老弟兄们与金云鄂的核心部众相处还浅，没有完全被金云鄂同化，心底还是更认同楚老三是他们的头领。此时头目都慌了，他们也跟着想要一哄而散。
楚老三手下的这帮马匪毕竟还是与人聚众斗殴的思想，东本大人一个人拼了命，他们反而吓得自乱阵脚。
楚老三的部下这么一乱，金云鄂的部下排好的阵型也跟着就乱了。要知道楚老三这人虽然不咋样，但他部下还是不少的。金云鄂贪图楚老三的势力，刻意打压的次数也有不少，这次来的时候，又有意将楚老三的部下打乱了编进自己的核心部众之中。
此时经过了楚老三这么一闹，金云鄂带领的这支队伍顿时就乱了。
金云鄂气得快疯了，差点没背过气去：“混蛋！”
另一边。
胡儿兵们被他这一句“我们是被父王天神保佑的”重新凝聚起了勇气，又亲眼见证了东本大人一人吓怂千军的热血场面，顿时胆气大壮。
原来对面的这帮家伙们也怕死啊……
王庭勇士又变回了王庭勇士，他们决定对比他们更畏惧的家伙重拳出击，于是一个个也鬼哭狼嚎的跟着加入了冲锋！
其实这一处城门剩下的守军并不多，顶多还有个百十来人的样子。问题是这百十来人此时全都疯了，他们不顾性命的这么一冲，马匪队伍中最为乌合之众的“鹰嘴崖”部众们彻底慌了！
“快跑啊！”
“胡人拼命了！”
“跑啊！”
鹰嘴崖的家伙们便是楚老三的部下。这帮人拼命挣扎，迅速打乱了阵型，眼看着敌人大军临近，这帮混蛋们反而一个个歇斯底里了。鹰嘴崖的人不仅捣乱，还吓得大喊大叫，将本就不多的“军心”吼没了！
“混蛋！不要乱！掏符，快掏符！”
金云鄂气得疯狂大叫，强行压制住剁了楚老三的念头，不断用加了“扩音术”的大吼提醒自己的手下还有补救之机。
正在此时，他身旁的季伯长失声叫道：“大先生，危险！”
金云鄂连忙回头，只见半空中已经有人一人高高跃起，此人的手中，冰蓝色的元气正在迅速成型！
“杀！！”
王庭勇士们气势无穷，带头的东本大人足尖一点，滴溜溜！人就如狼一般腾挪跳跃，半空中一连串圆弧划过，东本大人瞅准时机，活性元气疯狂灌注进自己手中的长刀。
“死！”
东本大人面目狰狞，手中折刀刀锋跳跃着冰蓝色的元气，转眼之间就是一道足足两三丈的锋利冰刃破空而来，直逼金云鄂！
危机当头，金云鄂反而不慌了。马匪头子豁出去了，狞笑起来：“想让我死？你先去死！”
话音刚落，一道难以看清的巨大元气手掌迎着冰刃就冲了上去。那巨掌色泽黝黑，几乎不反光，藏匿于夜色之中，仅靠肉眼根本就无从发觉，简直就是阴毒非常。
下一刻，掌、刀相交，双双消弭于无形。爆响之中冰屑纷飞，东本大人被这一招震得体内气血翻涌，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自己劈碎巨掌的一瞬间，一丝丝黑色的气流顺着他的穴道就钻进了体内。
东本大人面色一阵潮红，他方才被巨掌震伤了心肺，此时的状态决计不好。他状态不好，金云鄂的状态却好得很，狞笑着再次出手了。
刷！
一片黑沙不知何时朝着他面孔就来，一股股元气鼓荡出的微风托举着这股黑沙，不住朝他袭来。
这东西来历不明，谁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不明成分？
这位东本的战斗经验显然也是不弱，赶紧往后蹦跶，试图躲过——
就在此时，金云鄂的第三击也已蓄势完毕。马匪头子冷笑着再次轰出了漆黑的一掌，还是一般的肉眼难见。这一掌非但气势阴森，却偏偏来得刚猛势大，速度奇快。瞧那架势，正面被这一招撞中了，只怕一连排的酒楼都要被打成齑粉！
没办法了！
东本大人别无退路，只得咬紧牙关提起折刀、鼓荡起活性元气拼死一抵。
淡蓝色的元气顿时化作了一道薄薄的冰墙抵挡在东本大人面前，但这些通通无用，在巨掌的攻势前全都化作了冰渣冰屑。
蓬！
东本大人被这一招“摧心掌”正面击中，嘣！抵在身前的折刀当场就崩为两截，半截刀身都不知飞向了何处，只震得虎口发麻，两臂颤抖不已。
与此同时甲胄上顿时爆出一团团璀璨的烟火，连环的爆炸之中，阵法被迅速磨灭。东本大人再也强撑不住了。
噗嗤，一口鲜血吐出，东本大人拼了老命卸去大半力道，但余力却仍旧折断他的一只腿骨，逼得他不得不单膝跪地。
然而即使如此，巨大的力道仍旧推得他不断往后退，眼看着就要撞进身后冲锋的队伍之中，东本大人发了狠，噗！断刀入土数寸，犹如楔子一般，东本大人终于以半截刀勉强定住了身形。
“大人！”
身后的王庭勇士们终于赶了上来。他们原本是嗷嗷叫着往前冲，试图对马匪们出重拳，结果主将出师不利，被金云鄂打得落花流水，他们这些士卒的气势也就为之下降不少。
另一边，马匪们原本心中慌乱，队伍扯得七零八落的，眼看着就要形成溃退，谁知自家的大当家的大发神威，三五下就将对面那个军官打败。惊喜交加之下，队伍居然又奇迹般的稳住了。
“大先生横勇无敌，勇冠三军哇！”
“大先生功力雄厚，拿这蛮子狗头，易如反掌！”
“大先生临阵不乱，我等也不可乱！”
不得不说，虽说同样是彩虹屁，金云鄂手下的这帮相对有文化的马匪们说起来，就是比鹰嘴崖那帮混球吹捧叶寿圣的用词要顺耳得多。
金云鄂依旧黑着脸，他凭借打退敌将的战绩，总算又成功将阵脚稳住了。
粗通一些兵法的马匪头子很清楚，这样反复拉扯、勉强凝聚起的士气，已经不再适合拉锯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