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偶遇
又要走？
先前谈的好端端的，怎么三五句不对付立刻就要走？
郑信、高攀龙与褚庄赶紧再三挽留，奈何喻超白执意要走，劝他不住，也就由得他去。
孙鹤云苦着脸，只得跟着一起告辞。
望着喻超白等人远去的背影，三位门主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隐去，转而浮现出一丝丝嘲讽和怜悯。
这三个成了名的角色显然也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高攀龙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哼，黄袍祖师……整个陇右都不允许出现丹境的强者……”
“咱们小门小派，哪里容得下这等大佛。”身材最为庞大的褚庄呷了口茶，满脸担忧，“他们说要合作，哼，吞并了咱们瓜州分舵倒也无妨……可如此一来，咱们手下这许多人，又有丹境强者坐镇，唐古坨人会做出什么反应？莫非叫咱们陪着这位老先生死？”
这三百斤的壮汉咂了咂嘴，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若咱们陇右还属大夏，咱们裂天剑派分明可以借此腾飞……”
说着，连连叹气。
郑信面上的红色胎记开始发亮：“非但如此，这师徒二人的性子也过于侠义了些——侠义汉子，我个人是敬佩的，可有的事绝非侠义就能做成的！那‘雪狮儿’李明晨如何？还不是死了！在唐古坨人的地盘混，就得缩着头！咱们手下这些弟子，他们的命莫非不是命么？凭什么让他们去拼了！”
听这话的意思，原来他们是故意让喻超白提出告辞的。
的确，黄袍道士惹不起，唐古坨人他们更惹不起，索性便将计就计，逆着喻超白的性子来，专门让他们自己提出告辞，如此，方保门下无碍。
三个门主又各自交谈一会儿，正要各自散了，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褚庄于三人里修为最高，感官最明，他仔细一听，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没想到这两师徒竟然在这里等着我们！”这三百斤的壮汉喃喃自语，如梦初醒。
事情还需从他们带着喻超白三人入了里屋说起。
原来整个裂天剑派瓜州分舵已然传开喻超白的来意，留守门中的这批弟子相当部分是新收的，也希望出了师之后能有个稳定的收入。再加上与喻超白同回的那帮人添油加醋，又是说什么黄袍道士，又是说什么宝驹，还有胡说喻超白给徐德龙等人都开了一年七八十两的银钱的，说什么的都有。这些留守门内的家伙本来也是苦哈哈，希冀过富裕日子的，哪里禁得住如此诱惑？是以他们的心态迅速就转变，个个都期待那位黄袍祖师真能收服了本派，提携他们过更好的日子。
谁知刚进来洽谈没多久，这两个大爷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要走，着实是令这帮家伙心里满是惋惜了。
若只惋惜，其实倒也罢了，可偏偏其中有一些脑子灵活些的、阅历丰富一些的，七嘴八舌这么一说，这些人心中就此有了想法。原来这一部分人是入门较久的，算是“老油条”一类的人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些许日子，晓得哪边更有前途。
裂天剑派教授了他们本事，也就赋予了他们选择的能力。有了能力，眼界就自然而然地开了，是以这部分人是门派内看得最透彻的。
裂天剑派虽说的确对他们有恩，教授了他们艺业、与他们饭吃，可整个门派毕竟还是小门派。这小门派倒不是说规模就一定很小，主要劣势还是在于平台不大——事实上裂天剑派的生态位都是较为边缘的，譬如替人押镖、护卫宅院、与人保镖，这都是大夏眼下比较偏门的职业。
一句话形容，除了赚得较寻常百姓多一些，几乎没什么社会地位可言，也不稳定。
这部分人就这么不上不下的混，也有几年光景，钱没赚多少，泰半拿去买了汤药，但他们对于行业的理解就远非后入门的青瓜蛋子们可比了。这些人清楚，裂天剑派接不了大生意，众弟子日子不稳定，主要就在于他们没有能打的强者。
那个喻超白说的未必可信，什么近两千人，听着就是吹牛。但不论怎么说，那个高冷的李祖师，确是正经的强者！有这么个强者带着，哪怕那句“收为一支”是个噱头，跟着他们也可狐假虎威，一些真正赚钱的大生意也可涉足了。
有了赚钱的大生意，门内分润的银两才会多，往常他们一年也不过存得下七八两银子，有了大生意后，怎么着也得涨个几两。再努努力，拼个几年，置办上些产业，讨个老婆，也是不在话下的！到那时候，师兄弟们都做得个老爷，谁还犯得着出来苦哈哈、卖气力赚钱？
可……这样好的事，两个大爷说走就走了！
眼瞅着到手的好处飞了，这些家伙哪里没有怨言？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大家都指着赚银子，突然被门主气跑了，这还得了？总算这些人还是念旧，承门派的恩情，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可心里有了怨气总是要出的，这些人便添油加醋将喻超白的许诺再说几遍，当场就把剩余没去参与押运煤炭的那些家伙也说得动心了。
褚庄方才听到的，便是弟子们的抱怨。内里还有几个老油条，说话阴阳怪气的，弯酸刁毒，拐弯抹角地冒酸气，听得人恼火。有心反驳，偏偏人家说得又大体没错。况且纵然真去反驳，其中的一些难言之隐，他们做门主的如何去解释？他们三个是不愿开罪了唐古坨人，也是为了裂天剑派的大局，可这些下面做事的汉子哪里能与他们比？那几两银子他们门主不缺，人家做事的缺！这等情况，怎么去劝？
褚庄听得满脸的精彩，那高攀龙、郑信与他修为差不多，也是听得一阵头大。
喻超白的确没对他们用强，也的确是自己跑了，可这小子传播的是思想，他们能堵住这些弟子们的嘴，莫非还管得住别人怎么想么？
更何况……弟子们想过好日子，莫非还能有错了？
三位门主头痛不已。
……………………
“小鱼啊，你不是说要赚人马么？那裂天剑派就不错么，如何不肯要？”
李静玄骑在马上，揉了揉酸痛的脸颊抱怨。
老头子与喻超白磨合得越发默契，他自城外便一直拉着脸，脸都酸了，为的也是喻超白顺利拉拢一支新的人马。何曾料到眼瞅着到手的人马，喻超白居然说要就不要了？
想到这里，李静玄又苦口婆心地劝：“小鱼啊，你若是觉着那些人不肯听你的，老夫这便杀回去，生擒了那三个汉子，何愁他们不依？”
喻超白在路上牵着马，闻言扭头，难得的笑了笑：“我的李老师，论修为，那肯定你老高我不知多少；可有的事情么，不需要遁术也能做到的。”
斟酌了一下语句，喻超白解释道：“李老师，他们是门主，有家世有名望，他们的利益与底下弟子们不同的。这些舵主之流的人物，利益都在于裂天剑派这个名头上，棱角都磨圆了，胆色也已经消散了……可那些弟子却不是的！那些弟子成日刀头舔血，赚得辛苦银子。以前他们没得选，现在我给了他们选择，他们会怎么选？他们与那三位门主的利益起了冲突，咱们才有机会。”
说到这里，喻超白看向了缩在身后一言不发的盯着鞋尖的孙鹤云，突然问道：“孙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
孙鹤云心头立刻“咯噔”一下。
老头子已经尽量在装空气了，喻超白这么一问，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选。
选什么？能不能不选？老头子心里惴惴不安。他觉得喻超白二人绝非只是为了扩充山门，很可能有些别的目的。
好在喻超白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也不等他回复，牵着马就走，仿佛漫无目的。
孙老头子不敢怠慢，只得跟着。
很快，一行三人重新踏足了白龙观。
路边的那个乞儿尸体已被未知的收尸人捡走了，喻超白想起这回事，脸色又开始不好看起来。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缺陷，也清楚这需要改变，只不过需要改变的不是他，而是整个陇右。
但那暂时是以后的事了。眼前还有一件事。
白龙观终于有人了，一群人。
一群装扮各异的人，有猎户，有纨绔，看上去似乎并非同伴——除了他们都有一双罗圈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