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座城池（7k大章）
（今天就这一章了，7k字，懒得分了就……其实找了好久，想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在哪分段都不太好，会影响观感。干脆就一起发了。抱歉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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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周两人一路撒丫子（见鬼，喻超白是真撒丫子，脚都硌得痛了），逃命也似的溜了，跑得比脱了缰的野狗更快。
白狼眼看两个没义气的家伙一溜烟跑了，一边不忘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不满的说：“等等我呀！我马上……”
小破孩嘴里满是果肉，塞得满满的，舌头都转动不灵了，说的话含含糊糊的，一般人也难听清。
不巧的是他不但要说，身上也开始乱动起来，摆明了是要摆脱周母往外溜达，这下如何得了？
老太太稀罕小孩得紧，偏偏白狼的外形正是人类幼崽里最招人稀罕的那一款，软软的小小的，老太太心都萌化了，哪里能让他跑了？
白狼吓得大叫：“婶子，我去找他们呀……”
老太太连声哄骗：“乖孩子，乖孩子，他们俩不学好，和他们去有啥好的？来来来，婶子给你讲故事……”
白狼动弹不得，连忙把目光投向周华良和镇山太保，不想这两个家伙眼观鼻口观心，假装看不到。
没义气的家伙！
白少侠慌了神，挣扎得越发厉害，老太太连连哄骗，一双手却搂得紧紧的，哪里挣得脱？
这也不能全怪老太太。许是自己成亲就晚，老太太对于儿子的大事看得格外的重，一颗心儿盼星星盼月亮，除了抱孙儿，哪里还有别的想法。
事实的确如此，老太太活到如今，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算下来是二十来岁才成亲生子，在如今的大夏来说，绝对算得上晚婚晚育。偏巧她这独生的儿子成日游手好闲，没个正形，寻常人家哪肯将姑娘托付给周梅云？
周华安周华良两弟兄虽然时时提及此事，话里话外透露出要替周梅云解决人生大事的意思，老太太虽然欢喜，可这事周梅云却是死活不同意的。
大夏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社会，陇右虽则早已沦陷，但唐古坨人终究是国内人口有限，扩张能力强而同化能力差，因而这陇右偏向大夏的社会风气，是无论如何都拗不过来的。
这样几年下来，周梅云母子两个为着这事没少冷战，原本好好的母子关系，至今紧张得不行。
母子俩的最大的矛盾，便是周梅云游手好闲导致的不曾娶妻生子，老太太想抱孙儿么。恰巧白狼在此，也就成了最好的替代品，老太太拿出了全部的怜惜，打定了主意，坚决不能让他跑了。
让白狼跑了，岂不又被周梅云带坏了？
好吧。
在老太太心里，周梅云已经被嫌弃成了做啥啥不行的代表了。
………………
“哈，哈，哈……”
周梅云弯腰扶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跑得嗓子眼儿都冒烟了，眼前一阵一阵的昏花，他觉得自己难受极了。
“我不行了，高低不跑了。”周梅云不住摆手，一双三角眼瞪着地面，都瞪直了，“我说，你那天咋跑出来的？我才跑了这么一下就不行了，你那天横是跑了几百里吧？还背着两个人……”
喻超白也不管地上尘土，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伸出手在他背上拍得“啪啪”响，嘴里随口一说：“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很正常。”
周梅云只觉自己嗓子眼仿佛两片被浆糊糊住的硬纸，都快粘一起了，扯一下就疼，再看喻超白脸不红心不跳的，不由得一阵羡慕：“我说，你可得教教我，我这体质确实是差了些……”
喻超白本想拒绝，无他，以周梅云这个体质，的确也难练出点成就来。然而转念一想，周梅云既然有心肯练，三十来岁开始练，总好过一辈子都不练，于是又应了一声，算是应下。
周梅云这时喘够了气，大脑中那股缺氧的窒息感终于散去。感官一恢复，周梅云立刻察觉到了喻超白的性质似乎并不高，不由拿手肘戳了戳喻超白：“嗨，生我娘的气啊？”
这话说得就太不讲究了。
喻超白情绪明显不对劲，没好气的说：“你和你娘的事，我是被误伤，你说我能如何？那是你娘，那便如我婶娘一般，我做小辈的，还能真个与你娘生气？”
这一番话算是开了闸，话匣子一开就难合上，喻超白将腿分开，如一个圆规一般，脸上有些愤愤的说：“我看你娘和你叔父说得不错，你这人做事也太不讲究，你娘千里迢迢来寻你，你和她一个老太太犟个什么？你可知道，我……”
我要有个娘，我哪里肯丢下她自己在外厮混……
喻超白生生咽下了这半句话，恨恨的瞪了自己的好友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周梅云性子自卑又自负，这样的人必然敏感，因而反应并不迟钝，他也听出喻超白的弦外之音，连忙一拉喻超白的小臂：“你这啥意思？我娘那不就是你婶子么！再说我大伯和叔父不是都挺欣赏你的，咱们两弟兄时日还长，有的是时候接触，我打包票，你在我家跟你家一样一样的！”
家？
喻超白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略过这个话题，随口说道：“你娘亲自来找你，你要不还是回去陪陪她？”
周梅云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叹息道：“我倒是想——可你没发现么？我娘现在是算总账，我离家是偷跑的，至今又一事无成，再待在那里，只怕我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了。”
顿了顿，周梅云又说：“现在我娘那里有叔父劝慰着，又有狼崽侍候着，想来我娘不会太在意我吧。”
他这话说得自己也没底气，喻超白听得不住摇头：“你叔父让你出来，你还看不懂么？你啊，生在福中不知福，把你老娘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得了……”
话说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家加有本难念的经，周梅云的家事，喻超白到底不好再多说什么。
周梅云满脸讪笑，悻悻的说：“眼下我怎么说，我娘都不肯信我的了——我只有把这些粮食都送到了，那才是个工业。我是看出来了，我娘横竖看我碍眼，归根结底还是我一事无成所致。你也不用劝我，我自己心里明镜儿似的，只有做成了这件事，我娘才肯正眼看我啦。”
这话说得也没错。周母见儿子没有出事，终究还是放宽了心的。
目前老太太与儿子之间最大的分歧还是在于周梅云一言不合就走了，这事情搁谁家父母头上，也是一般无二。先是急，待找到了人，心一放下，就开始气。
暂时确实是不能再惹老太太生气了。
至于白狼……就委屈他一下了。
两个家伙很没义气的抛弃了白少侠。
只是现在二人又要去哪里呢？
周梅云来看喻超白。
喻超白摊开了手：“别问我，我不知道——”
周梅云一咬牙：“不论如何，在这傻坐着不是个事，咱俩走着？”
走着的意思是走一步看一步，两个家伙是逃难般跑出来的，实在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干脆就往外走——
蓬！
“哎哟！”
周梅云也是倒霉蛋属性发作，迎面正撞上一人，当场一屁墩儿就跌在地上，龇牙咧嘴叫唤着，慢慢往上爬。
对面那人也被撞了个正着，也是一般的一屁墩儿跌倒在地，短小的身躯如人参成了精，不住乱挣。
喻超白连忙扶了这家伙一把，一看是土谷祠，乐了：“原来是你，土先生可是来寻周二爷的？”
土谷祠胡须沾了灰，乱蓬蓬的，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撞得不清。人无故被撞，脾气自然也就不大会好，这老儿倒是个例外，揉了揉腰就嘟囔着说：“二位客人还请让让，我却是请二爷来看今日的丰收的——”
丰收？
是了，这不正是自己这一路走来心心念念的事吗？
周梅云也不叫疼了，一轱辘爬起来，急切问道：“我叔父已将此事委托于我了，我去也是一样的。”
“你？”
土谷祠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老头子心里想得也实在：
就这么个麻杆般的瘦汉子，他能做个什么？
………………
“好吧好吧。”土谷祠嘴里嘟囔抱怨着，老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微笑，“好了，小伙子们，周二爷发了话了，让我老头子带着你们去见识见识大丰收——咱们这就走吧？”
好吧，老头子看起来是真正热爱劳作的人，一提到丰收，他脸上的笑容就掩饰不住，透露出一种农民伯伯式的笑容，带着点憨厚，带着点自豪，还有一点孩子气般的炫耀。
喻超白看得出来，老头子是发自真心的热爱，受此感染，他也笑了起来，做了个手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事实证明，周华良这三个字的威力还是被喻超白低估了。
喻超白等人路遇商队时，已是瓜州临近国境线的地带了。这三寸钉部落却还要在更北。论及这里真正的地理位置，只怕已经深入了漠南，早不在陇右境内了。
事实上，这座三寸钉的部落坐落于漠南大草原的深处。
精准的形容一下，这处绿海一般的大草原如果能够被某种超自然的能力单独剥落下来，它的形状看上去就宛如一块坚果。
坚果中间大两头尖，这座名为“五谷庙”的部落正坐落于漠南大草原西边的尖头上。
倘若有人再往北一路走下去，那里便是罗刹国的南疆，在这个季节里，那里的冻土和酷寒将一路伴随旅客，直至生命的尽头。
受此影响，五谷庙的气候非但是差，实在就是差到了极点。
冬天。
已是冬天。
来自罗刹的寒风以一种张狂的力度直冲冲的南下，犹如那些极端环境下孕育出的蛮子骑兵一般横冲直撞。酷烈的大风完全能够连人带马的整个掀翻——这种时候倘若你没在短时间内爬起，永不停歇的寒冷将迅速冻僵你的肌体，凝固住你的血液，片刻之后，就连呼吸之间仅有的一丁点热度都将成为杀人的工具——呼吸的热气将形成冰渣，彻底糊住人的鼻子，导致人窒息而死。
这种鬼地方完全可以配得上“鸟不拉屎”来形容，然而与糟糕的天气相比，更为惨烈的是这里的土地。
你有没有见过冻成了雕塑的烂泥？
如果没有见过，你一定要来这里看一看。
这里常年累月的酷寒将大地冻得硬邦邦，一年之中倒有近半年属于冬季。
四季在这里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作为人类遗忘它们的惩罚，它们在仅存不多的暖和的日子里将疯狂的洒下阳光和热量——你会以为这是好事么？
不，绝不。过度的热量将原本冻得僵硬的冻成一层一层的融化，水分于是渗透进更深层次的土壤里，一年一年，年复一年。
也许是千年，也许是无数年，这里的土地彻底成为了烂地、沼泽。暖和时，它们是令人嫌恶的烂泥坑，一脚踏下去，烂泥就如被生生踩爆的肥胖蠕虫一般，爆着浆的往人的脚面上喷涌而来。每当此时，触感的折磨还在其次，烂泥那早被北风吹凉的温度、软塌塌却厚重的触感仿佛某种有生命的恶心东西一起附在人的脚面上，仅仅只是踩了一脚，就让人新生嫌恶。
那么，天气稍一转冷呢？
这将是一种更加残酷的折磨。每当北风稍稍降低了温度，稀烂的沼泽地里，最上面的一层烂泥就化作了一层层充满危险的浅浅的冰层，只要行人稍一施加重量，就要连人带马都跌了进去。这种情况下是绝不能挣扎的，只有等待同伴的救援，倘若越是挣扎，那么便越是深陷泥潭。
想象一下，那种生命将在绝望中陷入深渊，与臭泥、尸骸共沉沦的糟糕透顶的感觉……
沼泽，酷寒，随处可见的朔风鼍龙和喻超白等人曾经见识过的团甲忽律，一起构成了这个蛮荒而苍凉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外围充满恶意，却又仿佛忠诚的屏障，替三寸钉们阻挡着外界的一切骚扰。
事实上，五谷庙正是被这一圈又一圈的屏障保护在其最中央的部落。
三寸钉部落，这是陇右乃至大夏都如雷贯耳的一方势力。
然而当喻超白周梅云跟随着土谷祠正式踏进部落的领地时，两个外来者唯一的想法只有一个：
这是一座城池。
的确。虽然名为部落，实际上与其说是部落，不如说这就是一座独立的城邦。
城邦就是文明的几个代名词之一了。
包括相当部分傲慢的夏人在内的绝大部分主流国家人会认为，三寸钉部落无非是一座大一些的寨子，有些不曾开化而又颇具武力的家伙。这些家伙就仿佛某种烂俗故事里的野蛮妖物，依靠着蛮横和肌肉在这冰天雪地的烂地里苟延残喘……
在真正来到这里之前，喻超白认定自己是有资格这样认为的。
事实上，三寸钉和他们的弟弟净街虎们，究竟算不算“人”，这个命题至今在主要的几个国家里都是存在着争议的。
毫无疑问，三寸钉和净街虎们具备人类极其相似的特质，人类有的，他们全都有——然而神奇之处就在于此。
喻超白曾对刘长说过：假设一个生物具有人的外形，说着人话，也和人类一样的思维模式，那他为什么不是人？
然而同样的道理却并不适用于此，又或者说，就连曾经说出这种话的喻超白，在对待三寸钉和净街虎时，也没有从始至终的坚持这个看法。
显而易见，以喻超白为代表的当代夏人们，并不认同这些或大或小的家伙属于人。
文明本身是傲慢的，而傲慢则是会传染的。
除却太宗文皇帝在位时的大夏之外，迄今为止，的确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把五谷庙的子民们看作是人。
三寸钉和净街虎们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仿佛是游离在文明之外的野蛮的土着。他们分明骁勇善战，剽悍却守礼，热情而又充满善意，休说是比起公认素质奇差的唐古坨蛮子，就连相当比例的夏人，在个人操守和能力方面，也是不如他们的。
这些或大或小的家伙们居住在这样的鬼地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资源——或者有，但高昂的成本足够打消任何人兴起这个念头，又或者，这里的资源起码不是当下的时代能够使用的。
穷，拳头硬。
沾上了这两条，往往就和野蛮、不开化、落后这类名词脱不了干系了。
三寸钉和他们高大健壮的弟弟们也不讲究穿金戴银，就以几人在土谷祠的官邸所见的人来看，这些家伙穿着的大多都是最廉价的兽皮或者土布，起码从表面上，是看不出任何的贫富差距的——因为看上去大家都不怎么有钱。
但实际上，三寸钉们其实是有些东西的。
还记得前文曾经提及的周家的商队么？
能够与周家的商队做交易，这就说明了一点：这些家伙们起码不像他们看上去这般不讲究。
然而当喻超白和周梅云看到这座高达十五丈的城墙时，两人的下巴几乎要彻底惊掉了！
那城楼的瓦片黑漆漆的，看上去朴素极了，对么？
老天，那是西海蛛晶！
不是一颗两颗，是拿来做瓦片！！
周梅云看得想哭。
这种东西的价值，一颗就等于一套山文甲……不对，更精准的说法，是每一百套山文甲，也只需要用到一颗拳头大的蛛晶研磨出的粉末！
平均算下来，只要一点点，只要一点点这种东西的粉末，就能将甲内大阵的威力放大好几倍！！
周梅云不似喻超白，他是在豪族长大，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比喻超白知道的更多。
他还依稀记得大伯曾经提及，陇右上一颗拍卖出的西海蛛晶，只有拳头大小，成交价值是在五万八千两……
这个价格不是便宜了，是亏本甩卖！
因为这种东西的产地，西海，现在根本就不在大夏、唐古坨王庭和沙鹄的任意一方的势力范围内！
西海只在大夏巅峰时期的版图之上，现在大夏衰颓，早就不再保有那里的领土了。
换句话说，产地都没有了。
而那颗蛛晶之所以只卖了五万八千两，纯粹是旁人不太敢和竞价的唐古坨贵族争……
周梅云感觉自己想哭，这种东西，他们全部拿来盖楼顶？
周英雄在哭，喻大爷却在笑，只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拉了拉周梅云，随手指了指：“你看看……”
周梅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骤然感到自己心肺都快停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井然有序的大街和规划科学的街道——不，是城市中心。
然而真正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这个被外界的人看作是“野蛮落后”的“部落”，所有的建筑物竟然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形状。
棱形。
见鬼，怎么会是棱形！
周梅云眼皮狂跳，他连忙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的再次扫了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了，不会错了。
这“落后”的寨子、部落……几乎所有的建筑，全都是坚固的堡垒，而且还是公认防御力最强的棱形堡垒！
喻超白看得冷汗涔涔，这种东西，连他这种不懂军事的小白都能看出来设计思路就是奔着战争去的……
然而这些东西在部落里，分明就是民居！
看看那厚重粗实到堪称笨拙的建筑风格！构成墙体的青砖又厚又大，用糯米粘和后又以涂上了一层层烂泥，再以冰水日复一日的浇灌，休说是刀劈斧凿，便连炮轰，只怕也能扛住好几下！
这哪里是民用建筑，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冲天而起的巨型长矛！
倘若俯瞰整个部落，完全可以看作这就是一座狰狞的枪林！
再看看那一个个开出的口子！看看这些建筑里的住户惯常吊在楼顶的大锅！
喻超白敢打赌，只要锅里烧了热油，往下这么一泼，再有几倍的人围住，等闲也破不开！
周梅云则干脆就被干沉默了。
因为他还发现了无数的水井。
几乎没一处堡垒般的民居里，都有着起码八个水井——八个！
这分明就是为了战争而建造的的东西，在这里却全部是民居……
还有那些堡垒的屋顶。
全部都是西海蛛晶……
周梅云还敢断定，整个城池应当还是遵循某种可怕的阵法建造的。
这是西海蛛晶是阵法一道最顶级的材料之一，最大的功效便是成倍增幅阵法的威力。因此倘若这些堡垒的建造位置没有遵循阵法设计，那……
周梅云看了一眼又一眼，心中不住叹息。
把钱不当钱，那是暴发户；可如此把钱不当钱，那就是一种境界了。
由此可见，三寸钉们看上去粗鄙，境界却实在很高，起码三四楼那么高。
此外水井应当也非是纯是为了取水之用。无他，以这个水井的数量，此间本就不多的地下水，只怕早就被全都抽干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喻超白看了一眼这些水井，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悄悄对周梅云说：“我看有的水井并不是为了打水的……倒是很像存着某种东西。”
他指了指其中一处沾了一点黑色油脂的水桶说道：“这种液体，我听人说过，叫做什么墨油，遇火就燃，厉害无比……”
周梅云听得眼皮一跳。
这种东西他也是听说过的，厉害确实是厉害，但这东xZ在地底机身处，往往上千丈都难找到一星半点。
漫说是周家，就连大夏都没有能够稳定产出墨油的技术——这个三寸钉部落是怎么做到的？！
正在此时，迎面一队人高马大的净街虎走了过来，脚步如擂鼓一般，塌得地面隆隆作响。
为首的一个大汉冲着土谷祠一咧嘴：“庙祝！”
庙祝，这个怪异的称呼翻译一下，大约等于县太爷？
喻超白胡思乱想着，陡然被周梅云推了一把，随即目光一扫，大脑都宕机了：
这帮身高一丈五以上的巨汉，正两两一对，各自抬着诸如团甲忽律、朔风鼍龙、剑角羚一类的顶级猎物。这些大家伙身上都挂着横七竖八的巨大伤口，显然是被净街虎们杀死的。
“有团甲忽律？”土谷祠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变，“咱们的人有伤亡么？”
“没有——这头大家伙是和朔风鼍龙缠斗，打了个两败俱伤，咱们白捡的肉食。”
为首的净街虎憨厚的笑着，不住搓自己生满树皮般老茧的手。
喻超白不由得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团甲忽律和朔风鼍龙斗起来，这些家伙就算是捡漏，这份实力也不容小觑了。
喻超白很努力的才能不去看他们，但不看他们，又只有看到那些极具特色的“民居”。
老天，看看他们那粗厚的岩石风格的审美，冷色调、硬材料、充满暴力感的设计……
从建筑造型来看，这些大家伙实在颇有几分……不好形容。
这种怪异的观感怎么说呢？
唔，野蛮的艺术！
对，就是野蛮的艺术。
这时土谷祠的声音传来：“长王三，就不与你说了，我还要带两位客人去地里收粮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