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夜色浓。
远远望去，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体型庞大的那个，立身于原地。
小的那个，像是被大质量天体所捕捉的卫星，围绕着，步伐迟缓而谨慎。
“机会难得啊。”沈然仿佛一条狩猎的狼。
“堂堂黄金之国十三柱国之一，腥红之月团隐藏的高级别成员...这么贴心教导的吗？”
他绕到巴哈莫特的背后。
“我会按照约定，毫无保留地教你。”巴哈莫特没有转身，
“希望到时候你也能一五一十地说出.......”
话音未落。
他魁伟的身躯突然向右方，跨出一大步。
一道劲风犹如刀片划过，没至脚踝的草木齐齐折腰，几片树叶在空中高高飞旋。
草原上出现一个百米左右的长方形区域。
沈然适时发出一声惊讶。
“怎么...”
“是时间？”
沈然看着仿佛从未动作过的巴哈莫特，位置却往右侧平移了几米。
并且，自己应该没看错：巴哈莫特在那一瞬间，身子微弓，两腿迈开有两、三米，像是离弦之箭贴着地面滑行。
就是很快，太快了。
连残影都没有。
动作简洁又优美。
但将动作拆解，分三个步骤，一是前摇，二是滑步，三是后摇。
三个步骤，
正常来讲，拉一条时间轴，占比应该是1：3：1，或者1：4：1。
就像运动健儿百米赛跑，起步，加速，保持速度，减速。
吊诡的是，巴哈莫特的“前摇”和“后摇”反而才是大头。
至少在自己刚才的视角里，巴哈莫特真正滑步的过程就像被压缩到了一刹那。
沈然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特殊的技法。
“怎么时间流速都发生了变化？我还真以为是‘基础内容’。”他凝眉。
“不是时间。”
巴哈莫特答，“在我移动的那一刻，世界已经被扭曲了。”
“武林封与我提及过一次，说你掌握有一项[破格]级别的混沌技。应该明白。”
[破格]：一种对于技法的定义。
指的是该技法效果足以击穿大天地的自然规则。
沈然摸着下巴，“再来？”
巴哈莫特没有回话。
一轮银白色的月盘下。
他身高四米以上，一头杂乱的发丝，身披破旧黑色衣袍，磐石般的肌肉，土黄色的老痕比什么绝世神剑留下的剑痕还要可怕。
那是数以万载的孤独、艰苦、寒冷和饥饿等极端体验所烙印的。
远方，赫拉忽然抬首望月。
“这家伙，真的好强...”天地死寂，一丁点声息都没有了，像是自己的五感被剥夺。
这是一位至强级生灵，稍微进入了状态。
那身形已经不能再用魁梧来形容，而是主宰天地。
赫拉心中暗作比较，发觉巴哈莫特还是要比松月奈的后爸，老武更有压迫感一点。
“多年前，我与献尊初见于一荒村古地，时有风吹草动。一曰草动，再曰风动，后曰乃是意动。”巴哈莫特忽的开口。
下一秒，
天地骤然一暗。
四周出现十多个漆黑生灵，乃是沈然的能量所化，皆与本体相同。
疾风起。
嗖！
一条残线飞射。
被割下的片片碎草在风中飞舞。
巴哈莫特再次施展出了他独步天下的身法，以打破常理的方式，【向右闪避】。
嗖！
又一条残线飞射。
速度太快了，过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反而是他站立的姿势更久。
再次【向左闪避】。
“若离你与风，我因何而动？若离我，你与风又吹向何处。”巴哈莫特还在说话。
嗖！
嗖！
嗖...
沈然与十来个分身不断释放斩击。
那里似快刀斩乱麻，风刃纵横，无数碎草在风中狂欢舞蹈。
巴哈莫特不是瞬移，胜似瞬移。
到了后面，沈然都看不过来了，只觉得一方小天地内，同时间有成百上千个巴哈莫特，或是站立，或是穿梭中。
“要只是身法入神，想必前辈还不足以以此技独步于天下。”
突然，沈然快速道，“且试下真功夫。”
嗡~
不等对方回答，沈然的手中突然凝聚出一枚旋转的能量球。
仿佛黑洞般，
他一举轰入脚下大地。
轰隆！
天地间炸响惊雷，仿佛毁灭降临。只是瞬间，异象出现。
极远处，赫拉一跃而起，忙擦拭双眼，见裂缝顺着地面蔓延，一直蔓延到上千公里以外，并且沟渠还越来越宽。
正中央的地带...赫拉暗啐。
那里出现了短暂一瞬间的【技法异象】，是毁灭技的专属效果。
也不知道沈然是怎么就领悟到了这种级别的技能。
待异象稍纵即逝，下方平原坍塌出一个巨型圆洞。
沈然位于其中，收回一具具分身，神情动容。
巴哈莫特脚踏黑渊，身形魁伟，浑身毫发未损。
“真的可以...”
沈然诧异，
“到底是什么机制。”
赫拉刚才没看清，自己可是看清了的。
在毁灭技的技法异象出现的那一瞬间，巴哈莫特又是使出了一个滑步。
时间卡的再精妙不过。
恰巧就是【灰烬弹】引爆全场的时刻，巴哈莫特在箭步穿梭的那一间隙。
“怎么就规避掉了伤害？”沈然以前只是听说，亲身体验方知对方的无懈可击。
唰！唰！
两者同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远处的另一片地表。
巴哈莫特并未隐瞒，道出实情，“在家破人亡之后，我陷入了一长段的痛苦时期。那时，我漫无目的地走进了一片荒原戈壁，又不知自己要去往何处，只觉得身躯沉重疲惫，每一步都像是在耗费、摧残所剩无几的生命与灵魂。”
“也就是在那时，我发现了，原来走路也需要一种意志。
在我下决心，废掉自己过后，走路就更成为了一项充满痛苦的煎熬过程。我必须要付出以前想象不到的意志力，与强大的忍耐力，才可向着前方迈出一步。”
“直到逐渐走出那种状态，能重新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但那习惯仍被铭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我的每一步，都有我强大的意念加持。”
“而在无意中，我已然掌握了一项[破格]级的技法。”
“在我跨步移动之时，我意便如同一项保护罩，罩在体表。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得了我，便如无矩之境。使之得以破开世界规则。”
“......”
沈然瞳孔微张，呼吸略微火热。
无矩之境...
那一瞬间的穿梭移动，能无视时空效果、物理属性、自然法则的判定？
不过，
尽管巴哈莫特说了，因为千秋悲和六眼的事，可以教导自己。
但对方修成这项技法的过程，是真的极致的苦修啊。
“连走路都是痛苦，每一步都仿佛要耗费意志和生命？”
沈然没有重伤到那种程度过，
想来当时主要是巴哈莫特已经不想活了。所以也不医治他自己，就拖着一具将死之躯，不知道要去何地，只有一种本能的呼唤——要继续走下去。
“有该技法的基础符印吗？”
沈然问。
巴哈莫特的目光明显升起了失望，“有。”
“但山海界内学者派的那些东西与经验......”
“后面再说。”
沈然打断，“还请前辈先行展示。”
巴哈莫特抬手，一枚多重复杂结构的能量符印出现，同时说，“该技法只有这枚基础能量符印，没有推导过程。要想学会并运用，还是只有通过它来磨砺你的意志与身躯，如我一般，届时自然而然使出【基础武技】。”
沈然看得专心致志，嘴里问，“时间大概要多长？”
巴哈莫特的那颗幼童头颅，眼睛被针线缝合，嘴巴张合，发出稚嫩的童声，
“因人而异。”
......
......
黄金之国，宗朝界。
自然枭一边翻阅着沈然在山海界中更详细的事情记载，一边又是下属在汇报万物母貘总部近来的一些重要动向。
就在这时，
自然枭眉头轻挑，一行字突兀地在桌上浮现：
“麟儿公主要进见，目的是沈然。”
自然枭只是笑了下，不甚在意。
一挥手，这行字便逐渐虚淡。
但接下来又一则消息——
一行字迹不同，且颜色更加漆黑的字浮现了出来。
“多个古族正在找解兽们秘密商讨，疑似要联合施压，准备发难。”
自然枭的神色略微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