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波云诡谲
“砰”地一声，整座监狱之中，彻底没有了声音，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纪晨能够听到的唯一声音，是自己的呼吸声。
而在呼吸声之前，他所听到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纪晨用精神力向纪夜询问发生了什么，纪夜却表示不知。
在他还不算是漫长的人生当中，这也是几位匪夷所思的情况。
连他都没看看明白，纪晨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明明司夜展现出的那道黑色的弧线已经轻易击穿纪晨的防御，将要落在他的身上，将其一分为二了。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纪晨身上似乎无形之中爆发出了什么力量，不仅抵消了那那道黑色弧线，更是让司夜本身受到了反噬，爆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不过，他向纪晨示意不可大意。
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他对于司夜的狡诈评估又上了一个层次，变得小心异常。
兴许，刚才受到的伤害的确是真的，可却未必真的致死，司夜只是借助这个为契机装作死亡，待到纪晨放松警惕再给予其致命一击。
这种可能性虽然小，可是面对眼前的这只司夜，再谨慎不为过，任何的大意都可能导致阴沟里翻船。
刚刚纪晨已经险些经历过一遍，不能再经历第二遍了。
精神力略一交流，纪晨便得知了纪夜的心中想法。
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纪夜的想法，可是耳边却回荡其了那只司夜那番哀嚎的内容：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拥有纯血司夜的印记，这绝不可能！”
这段话难免让纪晨有些浮想联翩。
此刻的他，并不急着确认司夜的死讯，而是决定先将脑海里的一些想法搞清楚。
他的脑中，无数思绪乱作一团，让他几乎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今天出现的一切，都显得太诡异了。
“他所指的纯血司夜的印记，是什么？我似乎从来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解除过这种存在。”
“我自始至终，也不过就离开过人族的领地三次。”
“第一次，是与唐师兄一起前往昆仑山，去觉醒【仙】字，那次好像遇见了......算了想不起来，待会再用【梦境】回忆好了。”
“总之，这一次应该没有遇到过所谓的纯血司夜。”
“第二次，是我与黄珏师兄一起，去到【忘忧谷】，寻找唐师兄......等等，唐师兄为什么会被困在忘忧谷，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嘶......我想起了来了，原来是黑山君，我在与唐师兄出去之前，先去拜访了那只自称为黑山君的熊妖。”
“而之后唐师兄正是因为准备去寻他，才会失陷在忘忧谷，有了我们前去营救他这一段故事发生。”
“在那件事之后，我记得黑山君也曾经避过黄师兄，与我说过几句话。”
他是这么说的：
““第一个问题，碰到你纯属是巧合，真的，我险些都没有认出你居然是他们。如果不是唐哥恰好带你去拜访我，你将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我想，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希望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后招。’’”
当时的纪晨曾经询问过黑山君，【他们】指的是谁，可是黑山君并没有给予纪晨正面的回应，只是在告诫纪晨不要在连章境学习《逍遥游》。
当初的纪晨，其实并不理解，但是如今在曹监兵处得到了【棋子】这一说后，再看黑山君的话，顿时觉得的清晰分明了许多。
“所谓的【他们】，指的乃是【棋子】背后的棋手吧。无论是【继承者】、【转生者】还是【轮回者】，这些人身后的隐藏黑手，都算是相应的【他们】吧。”
“而所谓的‘希望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后招’，这句话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他应该看出来了我是一名【轮回者】，那么我身上存在某个老不死存在的后招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不至于令其这么惊讶。”
“所以，他的意思，其实应该得这么理解：”
“他知道我身后的那位存在是谁，也了解他的计划，但是这番计划中却不应该包含这我与他的相遇。”
“因此，他怀疑除了我背后的那位想把我当做【祭品】的轮回者本体，还有其他的老不死在从总运作？”
“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得通，他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而他，似乎也通过某种办法，渐渐抹掉了自己的存在感，让我几乎想要忘记这件事。若非我的真文字是【梦】，能够唤醒自己的潜意识，平日间又有做记忆整理的习惯，只怕真的就要忘记此事了。”
“真是可怕的能力啊，让人为之汗颜......”
“这么看来，在我身上放置所谓的【纯血司夜的印记】的，恐怕也是他了。”
“他的本体是一头司夜？”
纪晨脑内的思绪在不断地网络，额头之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对，不对，应该不是他。”
“他如果真要插手的话，送我的也不该是什么【纯血司夜的印记】，这东西的适用范围太狭窄了，除非他在当初就能够预料到我会与曹监兵结盟，而进入虎牙狱，遇到这只司夜。”
“但这种猜想无异于天方夜谭。其一，当时的司夜根本就还没有突破到妖仙境界，他怎么知道我会选择司夜？”
“其二，这种想法等同他已经对于曹监兵的存在和反抗心思了如指掌，这也不可能。妖族知道曹监兵是【轮回者】的妖神肯定有一些，可是谁能算到他会与我结盟？这根本就不合理，除非所有的妖族大能已经达成了共识，将信息共享。”
如果这个猜想为真，那别说纪晨与曹监兵了，就算有再多的【轮回者】联手，也注定无法获得解脱。
当然，除了这两个逻辑上的理由之外，真正左右了纪晨判断的，反而是并没有什么逻辑性的，黑山君当初所说的一句话：
“有些事，现在不能对你说。但既然你赢了昆吾，该有奖励我还是得给你。”
“那是一则忠告：”
“在连章境，一定不要选择《逍遥游》！”
黑山君已经将该有的奖励，送给了他，所以就不会再额外送上【司夜印记】这件礼物。
尽管这个推断听上去十分荒谬，但是纪晨的灵觉却告诉他，这个判断是对的。
“所以，黑山君也并不是做下手脚之人，在我身上种下标记的另有其人。”
“到底是谁？”
纪晨的脑海中，一个个身影出现，但又很快被他排除。
“不对，除非是我完全无法发现的存在，否则我绝对没有见过相应的存在。”
“在我被朱雀俘获来妖族之后，似乎并不存在相应的嫌疑人，除非说那位蓝衣公子刚好是纯血司夜打扮，但这就有些诉诸无知了，这种想法还是剔除掉为好。”
“这么说来，印记是我在人族的时候被打上的？还是说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时期就存在了？”
纪晨不断地搜寻着记忆，已经临近了他穿越的那一天，却没有收获。
本来到此，就可以放弃了，可是鬼使神差之下，他将记忆又向前推了一点点，回到了自己刚刚穿越的那一天。
就连他都在心中暗地吐槽道：
“怎么可能是那一天，那一天我直到晚上才觉醒，哪能遇到什么......”
突然，纪晨的脸色僵住了。
他回忆起了自己觉醒那天的情况。
在觉醒之前，他走进了原身经常前去的一家书店，借了间静室，最后在其中成功觉醒【梦】字。
那是自己修炼开始的地方，也正好是【梦】开始的地方。
而那件书店的名字，正叫作【司夜】！
想到这里，纪晨额角的冷汗滴落，落在地上，“啪嗒”一声，溅起了一朵小水花。
“老大，你没事吧？”即便身处黑暗之中，纪夜仍敏锐地察觉到纪晨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这个敢于在曹监兵那保住自己的老大，刚刚却险些因为自己的情报提供失误遭遇危险，这无疑让纪夜十分愧疚。
“没事，我们先去确认一下司夜有没有死透吧。”纪晨的语气故作轻松，内心却十分凝重。
那位文质彬彬，与自己的父亲号称是旧交的存在，是一尊纯血的司夜？
能够在人族眼皮子底下，躲过文圣结界的探查警戒，他的修为至少是十境的巅峰妖仙，甚至有不小的可能性，他就是一尊妖神！
在纪晨的心底，直觉上决定可能是后者，因为哪怕是十境妖仙，都只能作为【棋子】，像是曹监兵和朱雀一样，没法参与到幕后黑手们的算计之中。
自己就在一尊妖神的面前，生活了十五年？
想到这里，纪晨不由得后背生汗，只觉得自己的前半生，或许都在某种无形之手的控制之下，所谓的自由意志，只不过是大佬们的玩具。
“这句身体的原主人，明明有着绝佳的毅力，天资也十分聪颖，但却偏偏无法觉醒真文字，连续九年如此，这放眼整个大安国，都算是有名的离谱了。”
“我原本觉得原主只是有些倒霉运气不好，刚好和真文字没有缘分，可是如今一看，却觉得疑点重重。”
“【精气神】三宝之中，原主因为放浪形骸了两个月，【精】必然是有着一定程度的衰减的，而我继承的第一天，就直接觉醒，【精】的质量比起原主来说，只会低不会高。”
“而【气】，我固然在当日意志坚定，把自己逼上绝路，冲破了自身的魔障，一举觉醒真文字，的确在【气】这个方面，充盈无比。”
“可是换个角度想想，原主的【气】难道就不充盈么？九年如一日的努力，背负着弟弟的压力，却不放弃自己，无视别人异样的眼光，持续努力，这也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单论【气】的话，那一刻我有信心不弱于他，可是他的【气】也绝对不会差就是了。”
“唯一能够超过他的，或许就是我两世为人的【神】。可是如果把我的【神】作为觉醒的标杆的话，那对于任何未踏入修炼之路的人来说，都显得过于苛责了。”
“他即便不如我，也绝对是极其强的，连我觉醒真文字后，他的残魂都未完全消散，直到我说出了【我不会比小震差】，他才心甘情愿的离去，这哪是一般人能够有的神魂强度？”
“无论从哪个角度想，他其实都完全够得上觉醒的标准了。比起了万分之一的所谓运气不好的概率，恐怕，‘有人从中作梗’才是事情的真相！”
“这么说来，他当日也的确说了一句让我不太理解的话。”
“没什么好意外的，每个人觉醒的时候，他身边的文气是平常的十几倍重，你在我店内觉醒，我自然还是感觉的出来的。”
当时纪晨本来以为【文气】是某个修行中的名词，不久后就会接触到，也没有多想。
可是直到今天，纪晨其实都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在那一刻，你到底是说漏了嘴，还是......”
“不对，如果真想要隐藏身份，就不会用司夜书店这么招摇的名字，大张旗鼓，妖神之躯也不会太可能说漏嘴。”
纪晨的脑海中，回想起了那个一脸儒雅的青年老板形象，以及他嘴角挂着的和煦笑意。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这么一个人，纪晨不相信他对自己抱持的，是纯粹的恶意。
“这么说，虽然前身被抑制觉醒有你的影子，但你那一日在那出现，却是为了给我提示的？”
纪晨突然长舒了一口气，让正准备走向司夜尸体的纪夜吃了一惊。
“老大，怎么了？”
纪晨一口将心中的郁闷和那口浊气一起吐出：
“没什么，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新手村就接了个隐藏的世界任务，结果自己一直没来得及做罢了。”
“啊？”纪夜有些不明所以。
纪晨摇了摇头：
“没什么，去把灯打开吧。”
“我已经知道，司夜已经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