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曹监兵的秘密
【祭品】。
当曹监兵低声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一股麻意透过纪晨的背脊，流过了全身。
祭品？
他一直以为，自己跨过三百年的障碍来到这里，是身负着某种使命。
或许是为了传播文化，或许是为了将这个世界已经缺失的诗词、文章补齐，又或者其实是来接受某一项只有【穿越者】才能成功的传承。
这才是纪晨哪怕在曹监兵提起【棋子】这两个字的时候，还能够保持镇定的关键。
哪怕终究要为人所用，但那至少也证明了自我的价值。
可是，当【祭品】两个字出来的时候，纪晨的内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自己并不是特殊的，而只是一个【祭品】？
但他仍强行保持镇定问道：
“【祭品】？祭祀给谁的祭品？”
这一次，曹监兵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许久之后说道：
“逝去者。”
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曹监兵斟酌了许久，似乎是在寻找一个能妥善表达意思但又不至于被感应到的词语。
“所有的祭品，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文圣、妖神，又或者是修真者中的【真仙】从腐朽的棺木之中复活过来。”
有了之前的话语作为缓冲，这一次的曹监兵的话并没有让纪晨过于震动。
在仔细分析之后，纪晨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但这样就会面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如果说【祭品】的目的是为了复活妖神这种级数的大能，作为他的祭品，如果【轮回者】的修为必须要到达这个级别，那么祭祀的意义是什么？”
“用一尊妖神，换另一尊妖神？这还伴随着这尊【轮回者】背叛的风险，有必要么？”
“这买卖，怎么想都不合算。”
曹监兵点了点头说道：
“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祭品并不是被人挑选出来的。”
“又或者说，祭品是早在那尊妖神陨落之时，就已经被挑选出来的。”
说罢，他指了指自己，食指之上长出了一个金色的指套，在自己的胸口划拉了一圈：
“就像我。”
“在我出生之前，或者说，在我出生很多年之前，我就已经是被挑中的【祭品】了。”
“【祭品】的标准，是当天地之间出现下一只纯血白虎之时，自动成为【祭品】。”
“而我，很不幸地，发生了返祖现象，在越来越斑驳的血脉中，摆脱了一切其它血脉的约束，成为了一只纯血的白虎。”
曹监兵从自己的胸口挑下了一块肉，而那块肉在离体之时，便成为了散落的金沙。
这说明，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的纯粹的【金】之化身了。
“听上去似乎还不错。”纪晨揶揄道。
曹监兵叹气道：
“曾经我是觉得还不错啦。”
“修炼快人一等，赶在灵气复苏的早期崛起，横征暴敛收集了无数的财富，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祖先的遗骸，并且以此为根本，与第一代妖帝一起，建立了天下位置叹服的虎魄妖城。”
“三百年前，哪个妖族听到我曹监兵的名字，都得赞叹一声，甚至包括那些如今已经是妖神的家伙们。”
“所谓的天穹大帝，当初也最多与我平辈而交罢了，根本没胆子在我面前摆谱。”
“我比起徐陵光，还要早成道七十年呢！”
曹监兵说起这段过往经历之时，脸上涌现的怀念之色，证明他并不是说谎。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但现在，人家已经是妖神了，你还是妖仙。”纪晨啧了啧嘴。
他本不是如此性格，可是此刻却也得通过这种方式来环节内心焦躁的情绪。
曹监兵的嘴角翘起：
“的确。”
“但事实上，早在两百年前，我就在足以踏入妖神之境了。”
“哪怕是现在，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能成为妖神，这也是我为什么敢在那些妖神面前不用奴颜屈膝的缘故。”
“但是，一旦成为妖神，我就会自动成为那只老白虎的【祭品】，成为了他重新君临这个世界的垫脚石。”
“而我，并不能保证我到时候还是我。”
纪晨内心一惊：
“那你为什么不逃？或者干脆联合某位妖神去灭杀那只老白虎？只要你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我相信绝对有妖神愿意出手。”
“毕竟，一只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神，谁知道它对现世之妖是什么态度？但是你作为一位雄踞虎魄城的年轻妖怪，不会吝啬自己的善意和友谊，绝对会有人愿意投资的。”
曹监兵苦笑道：
“这就是那一位的高明之处了。”
“你不妨猜猜，那一位的真灵，此刻何在？”
纪晨的眉头一皱。
真灵何在？
哪怕是在妖帝行宫，又或者某处圣地，但在妖神面前，应该也最多是有些为难，绝不会因此动摇。
而若是在曹监兵体内的话，哪怕束缚能力再强，但毕竟曹监兵出生之时，这位早已经仙去不知道多少岁月了，也不太可能真的比得上现存的妖神。
哪怕无法破除，短暂的压制还是做得到的。
到时候曹监兵直接成为妖神，内在得到升华，想要抗衡一道传承的千年的诅咒，至少也该有一拼之力。
莫非？
纪晨的心底一惊，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失声道：
“他就在此处？就在虎魄城中？”
听着纪晨的话，曹监兵的表情从愕然之中透露出了惊喜：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不错，那个老东西，此刻就在虎魄城中。又或者说，他就是虎魄城的本身。”
“你或许听人说过，虎魄城乃是以一只上古白虎的尸骸作为主要材料炼制，而在炼制完成之后，其中一丝一毫都都没有变动过，乃是在炼制完成之初自行完成。”
“当时我和第一代妖帝，都觉得这是材质特殊，鬼斧神工之下，炼制成功。”
“却不曾想，他却在这句尸骸之中留下了伏笔。甚至连我捡到他的尸骸，继承他的遗产，我都觉得是他设计好的。”
看着纪晨越来越紧锁的眉头，曹监兵勾勒出一个笑脸：
“你猜，我有多少年没有出过虎魄城了？”
纪晨回忆着他在城中的见闻，却发现丝毫没有发现曹监兵的出城记录。
他不可思议地说道：
“该不会......”
曹监兵释然一笑：
“对，自从虎魄妖城建立之后，两百七十四年，我再没有出过这座城一步。”
“或者说，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了。”
“就在那时，我发现了端倪。”
“当时的我，只觉得或许是祖先骸骨的精魂未曾散尽，束缚于我，只要修炼到妖神境界，便能够离开此城。”
“因此，我与好友第一代妖帝疯狂修炼，互相印证，修为飞速增长。”
“在二百年前，我感觉自己摸到了妖神境的门槛，他却为我带来了消息，关于【棋子】，关于【继承者】、【转生者】、【轮回者】。”
“在带来消息后不久，他便失踪了，这才有了选举，出现了第二代妖帝。”
说道此处时，曹监兵有些黯然。
纪晨知道，说是失踪，但是一代妖帝能够在妖族境内失踪，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托他的福，点醒了我，之后的日子我停下了修炼的速度，转而通过虎魄城的人脉资源开始打探各类情报。”
“而一切，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现在的我，就是被困在了祭台之上，等待时机成熟的祭品，而享用祭品的神灵早已爬上了祭台，对着我馋的直流口水。”
“而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
“我懂。”纪晨接过话头说道：
“若是要保住你，破坏他的轮回大计，就必须要摧毁虎魄城。可这座城，当初被设计作为了人妖两族的关隘之处，联通了整个妖族大秘境，关系到了妖族的生死存亡。”
“因此，绝对不会有妖族敢于付出摧毁虎魄城的代价，来搭救你，毕竟虎魄城绝对不容有失。”
纪晨说罢，内心里对于那只算计曹监兵的老白虎，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敬佩之意。
哪怕其手段卑鄙，可是明明已经仙去，却能够凭借这对于人心的把握，阴谋阳谋交替使用，让自己的复活变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答案。
这份算计，已经比无数人族都要强了。
妖神妖神，果然不负“神”之名！
曹监兵叹气道：
“正是如此。”
“并且，我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修为了。只要身处虎魄城中，这天地之间的精气就会源源不断向我袭来，撩拨我与妖神境之间的那层障碍。”
“为此，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散一次功，将周身妖力散去，恢复到刚刚进入妖仙十境的水准。”
“但是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对。一开始，蓄满需要十年时间，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两三年就会蓄满。”
“到了现在的话，一两个月就能满足。”
“说句玩笑话，我现在都不敢随便睡觉，生怕一觉睡醒，自己就已经是妖神了。”
“不过，就算昼夜不睡，我可能也只能再撑几年了。”
曹监兵虽然语气轻松，可是话中的凶险，却让纪晨不由得心中一凛。
“所以，你才要找我合作？”纪晨抛出了问题的关键。
曹监兵点头：
“对，整个妖族，不会有一只妖希望虎魄城倒塌，因此所有的妖族，从立场来说，都是我的敌人。”
“反倒是人族，虽说与妖族不共戴天，可他们没有一个不希望虎魄城破，为人类日后进攻妖族扫清障碍。从立场的角度来说，我反倒是与人族更亲近些。”
“因此，虎魄城在我的暗中授意之下，对于人族的审查相当宽松，就是为了帮助我找到和我相同遭遇的【棋子】，并且，必须得是【轮回者】！”
纪晨心中了然。
尽管普通的人族从立场上也希望推倒虎魄城，但却绝不会愿意和身为虎魄城主的曹监兵进行合作。
从人族角度来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几乎贯穿了人类的整部历史。
与一般的人族合作，恐怕上一秒中虎魄城破，下一秒钟目标就是去取曹监兵的首级。
这才是真正的与虎谋皮。
唯有同样作为【棋子】的【轮回者】，面临和曹监兵同样的处境，将会作为祭品成为某位大能复苏的关键，才会在生存的压力之下，放下成见，与曹监兵合作。
而也唯独这种【轮回者】，才能确保不久的将来，能够拥有足够的实力，摧毁虎魄城。
想到这是，纪晨便不难理解，曹监兵为何独独相中了自己。
因为他没得选择了。
“万幸，在我几乎就要病急乱投医之时，你出现了。”
“你与我同样作为【轮回者】，是这个世界之上最天然的盟友。”
曹监兵的眼神看着纪晨，仿佛想要看穿纪晨的灵魂：
“放心，你不需要为立场为难。”
“不怕告诉你，三百年下来，对自己复仇也好，为故友复仇也罢，我对于妖族没有半分好感，也不介意所谓的叛族。龙族做得，我就做不得？”
“只要你能助我摧毁虎魄城，我便愿意投身人族阵营，为你驱使十年，并无条件帮助你解除身上的隐患。”
一番话落，纪晨也不再犹豫，走上前与曹监兵击掌。
“你也不必为我驱使，保证不对人族出手便可。这个盟约，我与你定了！”
曹监兵看着纪晨，愣了愣，叹了口气，但仍一掌击了上去。
誓约达成！
纪晨低声问道：
“我们的交谈，那只老白虎发现不了吧？”
曹监兵点头道：
“放心，这就是我建立虎牙狱的初衷。这是虎魄城中，我唯一确定能够隔绝他的的地方，本身就算是一片小秘境。”
纪晨点头表示理解，问道：
“所以，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他能想到，曹监兵既然敢与他结盟，定然已经制定了相应的计划，否则两个可怜虫绝对没法独自摆脱轮回。
曹监兵笑着说道：
“这座虎牙狱，正是我为了你而建造，或者说，是当初的我为了未来的盟友而建造的。”
“你需要在其中获得蜕变，然后，回到朱雀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