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登楼之辩
纪晨和姬野都已经意识到了，光凭借两人已经有的手段，在不烧命的情况下，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简易领域就像两个乌龟壳，让两人都处在了守强攻弱的尴尬阶段。
想要破局，就得拿出点新东西。
摆在两人眼前的路只有一条:
晋级连章境，用连章境的手段，去解决对手！
“有请登楼之辩！”
苦海之内，二楼与三楼间的那层隔膜，陡然变薄，并化作了深邃的漩涡，将纪晨吞了下去。
……
纪晨双眼睁开，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熟悉的舞台，熟悉的聚光灯，足以容纳千人的大舞台，和在黑幕中的五位评委。
而他自己，旁边正站着一男一女两名青年，眼神都微微有些呆滞。
纪晨向这两人打了个招呼，他们也施以回礼。
纪晨知道，这两个人并非活人，而只是从过往无数经历过登楼之辩的人中，拓印出来的两个影子，用来充作纪晨的队友。
别看两人现在眼神呆滞，一旦比赛开始，两人就会恢复灵动，拥有不逊色于本体的智慧。
而在纪晨对面的那三个影子，也是一样。
所谓的登楼之辩的实质，就是一场辩论赛。
曾经在纪晨“登楼之问”出现的那个声音，再次发声，向纪晨介绍起了登楼之辩的规则:
“此次辩论，将于一小时后开始，辩题将于你所选择的大类之中随机抽取。”
“比赛时间四十分钟，赛制为三人辩论。”
“请在事实、价值、策论三个大类中，做出选择。”
纪晨松了口气道:
“果然，哪怕是在苦海里，辩论的种类总归逃不出这些。”
所谓的事实、价值、策论三个大类，指向的是在辩论中三个最主要的方向。
事实之辩，考察的是你对于这个世界的客体之间的观察，其命题往往抽象而宏达。
经典的国辩中，“美辩”，“金钱辩”，新国辩中的“道可道\/道不可道”都归属于此类。
价值之辩，除了考究你对于客体的认知之外，更注重讲究建立起主体与客体之间的联系，即所谓的价值取向。
说的通俗些的话，事实辩是北极星更亮\/南极星更亮，他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价值辩论里，它会问你北极星更好还是南极星更好。
此时，什么是“好”，这个是价值取向的问题，而非现实取向。
经典的国辩中，“英雄辩”，“创业辩”以及新国辩时期的“人生加减法”之辩，则纳入到此类讨论范畴。
至于策论之辩，则更注重于考察细节与规律，考察的是辩手能否有主政一方的能力。
它问的大部分都是“在某国，是否应该推行某某法案”，并去极力论证主张的合理性。
新国辩里的“禁枪辩”，“肥胖税辩”，则是此类范围。
至于这三类再仔细细分，又能分出林林总总数十种小类别来。
而今天，纪晨只能在大类里选择其一。
“首先，策论之辩要先排除在外。”纪晨率先做了决定。
他作为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还不足半年。
虽然通过“梦”字的超忆能力，强迫自己记住了大量东西，但这些东西大多是有指向性、服务于修炼的，对于构成这个世界的规矩制度、人文历史、风土人情这些与修炼关系不大的部分，实在是知之甚少。
可偏偏，了解所处的环境，就是策论之辩最重要的一环。
只有知道具体环境，进行具体的分析，才方便对症下药，探究策论的可行性，否则无异于纸上谈兵、生搬硬套。
因此，策论之辩决不能选。
“那么在事实与价值里面，我还是选价值辩好了。”
“毕竟，事实辩论讲究对微观事务的观察分析，这太考验三个人的默契无间的配合了，一旦有一个人给出了相悖的口径，那就全完了。”
“而我现在，只剩下一个小时，磨合时间太短。”
“而价值辩，会有一条固定的价值取向作为‘抓手’。顺着这个来，怎么也不会偏差太多，哪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也还有补救的机会。”
想明白之后，纪晨向天上的那道声音回复道：
“我选择‘价值’！”
那道声音不露任何感情地说道：
“登楼者，选择了价值辩论，题目生成中......”
“本次登楼之辩的辩题是：年轻修炼者，应该做‘加法’，还是‘减法’？”
看着这个题目，纪晨的脸上产生了怀念之色。
尽管主语不同，但他依旧从这个题目上产生了熟悉的感觉。
“持方抽选中......”
“登楼者抽到的持方是，正方。”
纪晨点头表示认同，毕竟这道题目正反方还算是均势，没有明显的优劣势之分。
在抽完了题目之后，一篇粗稿的思路便已经在自己的脑内诞生了：
这是辩手的本能反应。
他将那两个黑影拉了过来，开始灌输起本场比赛的思路以及战术安排。
在对面的三个影子还聚在一起讨论本题切入手的时候，纪晨就已经完成了战术布置！
一个小时的眨眼便到。
纪晨坐在了左手发言席最外侧的，也就是“三辩”的位置。
这是三人赛制里他最拿手的辩位。
不知何时，近千人的会场之中，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人彼此交谈，将原本极小的声音汇聚了起来，形成了令人心乱的噪音。
纪晨知道，这些人并不具有投票的权力，但却是最不可忽视之人。
往往能够掌握观众情绪流动的人，就能操纵整场比赛的走向。
“呼，挺还原的啊。”
纪晨深吸一口气，按捺住了身体里传出的忐忑与激动。
而在会场内一个小时的计时归零的那一刻，那道声音再次出现：
“本场比赛即将开始，请观众们有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随意跑动。”
“本场比赛为一票制，五位评委各自拥有一张决胜票，不可弃权。”
“获得三票，即通过登楼之辩；获得四票，奖励直接与一篇文章进行感应，减少连章境的修炼时间。”
“获得全票者，可以获得一份特殊的奖励。”
纪晨摇头，他并不指望拿到五票。
倒不是他没有拿到五票的信心，而是那份所谓的特殊奖励，据说只是文宗留下来的一个小玩笑。
三百年来，在登楼之辩中获得五票的人，林林总总也有不下百位，但却没见过有谁真的收获了那所谓的全票者奖励。
倒是四票的奖励，都尽数兑现了。
既然如此，全力以赴便好。
“规则如上。现在，比赛正式开始。先由正方进行第一个环节，立论，时间为三分钟。”
坐在纪晨这边一辩是那位瘦瘦高高的女青年，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的在听到了号令之后，迅速变得神采奕奕。
她站了起来，按照纪晨赛前的嘱托，侃侃而谈：
“谢谢主席，感谢在场各位。”
“今天我们讨论的辩题是，年轻修炼者，应该做‘加法’，还是‘减法’？”
“所谓的‘加法’，指的就是在修炼的过程中努力探索更多的的方向，追寻未知的可能，将空闲的时间充分利用起来。”
“而减法，则是指年轻修炼者在修炼的旅程中，尽可能实践前人已经走过的道路，秉持着不出错的思想，抛却无妄的杂念，一门心思放在修炼之上。”
五位评委中，有一位发出了“咦”的声音，似乎是在惊讶于正方给出的“定义”竟然如此公允。
要知道，这个环节，辩论者往往喜欢污名化对方的持方的定义，把“减法”定义为偷懒，不知变通。
这样做可以降低己方的论证成本，毕竟吹的天花乱坠的“努力”、“探索”，听起来就要比“偷懒”、“顽固”要可取的多。
但在纪晨看来，这种取巧的做法只会让评委对自己的印象分降到最低。
辩论的本身，是一门说服的艺术。
如果让对方一开始就对你产生了反感，怀揣着抵触心理，再精妙绝伦的说服，也会大打折扣。
“基于此，我方认为，年轻修炼者，应该做加法。”
“第一，年轻修炼者在踏入修炼之路时，自身还相对匮乏，缺乏生活的经验，也少于对修炼的感悟。此时做加法，就是让他们多看看，多想想，去充实自己。只有积累足够雄厚，才能产生厚积薄发的效果......”
“第二，先贤曾言，这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才有了路。这个世界上，每一套组字法，每一套修炼术，都是有人愿意去探索从未有过的路，去为原本贫瘠的修炼路上添砖加瓦的结果。如果我们都提倡年轻人只走对的路，只走被验证过的路，那这个世界上，新路从而来呢？”
“第三，对于年轻修炼者来说，无论修炼到哪一步，都应该有一种空杯心态。当你觉得自己需要做减法的时候，本质上其实是觉得自己已经学够了，只需要清除无用之物就可以了，但我们认为，年轻人抱持着这种态度，正是‘死’的开始......”
“综上所述，我方认为，年轻修炼者，应该做加法。”
话落，场下响起如雷般的喝彩。
纪晨没有受到影响，只是眼神死死地盯着反方三辩。
那是一个戴帽子的胖子。
“我的论已经立下，接下来，你要如何出招呢？”